眼前倏然一黑,花颜软软倒地,没了动静。
沂家父子俩回神之时,一看对面竟然没了人,转身看去,竟见仆人不知何时已散了个干净,就连花颜也不知去向。
明明前一刻还要问他俩事情的,怎么下一刻便不见了人影?
沂老爷看了看竹屋外黑沉沉的夜色,只觉竹林簌簌作响,格外瘆人。
院里亭中那一盏孤灯,将木香藤条的影子拉得分外长,朦朦胧胧迷迷糊糊之间,似乎瞧见一人躺倒在院外。
沂家父子二人咽了口唾沫,对视一眼,取了旁边一盏灯笼,往那团人影走去。
沂老爷将灯笼往前耸了耸,惊声道:“是她!”
沂南闻言放了心,伸手去将花颜翻了个面。
沂老爷子把灯盏往花颜脸上一照,见人眉头紧锁,双眼紧闭。向沂南使了个眼色。
当即会意,蹲下身摇了摇花颜,“姑娘,姑娘醒醒。”
连着唤了好几声,也不见有所动静。
沂老爷子镇定下来,“探她鼻息。”
沂南伸出一指搁在花颜鼻下,沂老爷子眯着眼睛道:“如何?”
“没反应。”
“没鼻息了?”
“没……又好像有。”
沂老爷亲自俯身试了试,“管她有没有,先抬进去。”
两人合力,将花颜抬进了竹屋。
沂老爷去了二楼,不一会儿拿下个小瓶子来,又倒了杯茶,将里头的粉末混了混,尔后捏着花颜下巴,将那盏茶往她嘴里灌。
“爹,你做什么?”沂南适时制止,目光极为惊惧。
“她是外地人,不会有谁追究的。解决掉是一了百了,若是让她再追究下去!你要你二弟在朝中如何立足?”沂老爷捏着茶盏的手指分外用力,神色也显出几分阴狠。
“若让皇帝知晓,沂家还能有今日?”沂老爷手下用力,欲将茶水狠狠灌下。
“爹,你在说什么?这跟二弟有何关系?”沂南满心疑惑,更是伸手去打他手中茶盏。
两相争执下,沂老爷手上力道哪是他这个连重活都没干过的少公子能比的,当下被沂老爷撞了出去,那茶水洒了一半,灌了一半。
沂老爷自知说漏了话,生硬地打断他的追问,指了指一动不动的花颜,“埋在蕉岭去。”
沂南拂袖,怒气隐现,“阿爹,你与我说清楚,跟二弟有何关系?元颜死了跟二弟有何关系?当初你将元颜杀害,还想着瞒我,被我察觉之后,便又说她朝三暮四,枉为人妻。那日是我始料不及,今日你又将这姑娘杀害,你做何想?你为什么?”
沂南觉得失望,对沂老爷的失望。
他疾步上前提了茶壶,狠狠推开正搬弄花颜的沂老爷,将茶壶对准了花颜,捏着她嘴,一股脑儿欲将茶水灌入。
沂老爷猛地抢了茶壶,反手便是一巴掌打在沂南脸上,狠狠痛斥,“废物!若你有点能耐,还需你二弟步步为营么?让你做官,定不得哪日斗不过人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让你就待在家里打理生意,你又处处做不得好。朝中恍不得神,还要操心家里?你要累死你二弟是否?”
沂南垂首,袖中两手渐渐攥紧。却是不做反驳。
“若你二弟先出世,我哪能留你!”沂老爷子气怒非常,语气更是戳人。
沂南听罢冷笑一声,道:“我只问你,这件事情跟二弟有什么关系!为何会影响到他!”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来人,来人……”沂老爷咬牙,大声喝着下人。然不知为何,平时随叫随到的下人,此刻却是怎么叫都不应。
沂南眼里盛了漠然,自嘲笑笑,摇了摇头道:“沂北出生的时候,我逃了学堂回家,问你,你说二弟尚一出生便夭折了。后来母亲也如你这般说漏嘴了我才知晓。我是沂家人,无论何事,却要我不断追问,不断追问,你们才说与我听。”
“少时如此,勉强一句年幼搪塞。待我所谓掌家,货物送去哪儿都要你心腹来做,我连连追问,他们直道我去找老爷。掌家是么,连账本都不让我看一眼的?”
“还有成婚,哪个女子进了沂家那不是成了木偶人?我护不了我在意的人,那我便不让自己去在意谁,你让娶谁我便娶,娶谁我就待谁好。”
“元颜那句话说得好,他说沂老爷怎么配有我这样的儿子!若我那日不心软放了她出门去,你又怎会有机会对她下手,你告诉我是何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