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你那位公子……长得如何模样?”
“很俊,很好看,温文尔雅的,不染尘埃,像个仙人。”元颜对那位公子印象还是很深的。
花颜收了宫杖与命盘,蹲下身,细细打量她脖颈之上的切口,“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只让我把想做之事做了,不然等仙君您发现,就做不成了。他说,自他救下我,给我续命之时,便已是违背了命数,掌命仙君很快便会知晓的,而那时必然不会让我再活着的。”
花颜伸手,指腹细细摩挲,是铲子多次挥砍造成的切口不平,摸着还有些刮手。
“没了?”
“没了……他说,若是他发现得早,便能将我脑袋接上,一直续命下去。我想那不是成了怪物了嘛……”元颜说着说着,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花颜起身,垂眸细细瞧了瞧清骨,指腹摩挲片刻,才缓缓道:“愿你来世,做你想做的。去那无常殿走一走,阎王殿看一看,去十八地狱过一圈,还能做你自己。”
“掌命仙君所言,元颜谨记。”元颜跪倒,掌心贴地,恭恭敬敬地向她跪拜。
花颜错开身子,捏紧了手中清骨,哑声道:“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话跟沂南说。”
命盘震得她阳穴阵阵作痛,花颜闭眼复又睁开,心中燥意渐起。
“想说的很多其实,若我阿爹早早与我说,我有了婚嫁之人,我也不会跟阎志啊……我其实负了他。仙君,我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沂家的,我也曾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他……我便好好做我的沂家夫人,相夫教子。”
花颜攥紧了手指,压住心中燥意,等着她将话说完。
“那一日,我出门去,我想着沂南他,他……我买了红绸子,嫁衣我当自己再绣一次的,我……可怎知啊怎知,仙君……元家所有的一切,良田百亩也罢,平舆第一户也罢,家财万贯金银珠宝那都是沂家的,从我出生那一日起,便再无更改!”
花颜手掌不受控制地颤抖,点点银光渐渐缭绕其上。命盘嗡嗡震颤,三针直直指着元颜,纹丝不动。
“我欠沂南,但我觉得,我不欠沂家什么,对么?掌命仙君……你去京城王陵看看吧……”元颜嗓音低低,缓缓直起身子,双手垂于身侧。
花颜捏拳,眉头紧皱。
为何命盘震颤之后,烦躁感会愈来愈强烈?
“掌命仙君,你动手吧。”
花颜猛地抬手,银光缭绕,命盘震颤着显现,三针泛着银光,直直指着元颜。
头疼欲裂,脑中闪过一幕幕陌生的画面,有小孩儿,大人,还有沂南目送元颜离府,行至长巷时,大丫头猛地将元颜以手臂死死勒住。
一幕幕似走马灯般从脑中闪过,快得想琢磨,偏又无法清楚明白。
银光流转,花颜掌心翻转,五指曲起,猛地将元颜打翻在地,发簪化为宫杖,禁咒符文自杖身逸出,将元颜圈在其中。
花颜呼吸急促,手指不受控制地紧握杖身,眼里泛起点点银色。
杖端猛地点地,禁咒符文裹挟着元颜周身,渐渐收紧。
花颜摇头,不是这样的,这样元颜的三魂七魄怎能保住呢?她明明答应过让她去地府投胎转世的啊,可怎么会这样呢?
宫杖怎么不听她的呢?
腕间命铃渐渐响起,一声一声,悠长而颇具节奏,是招魂铃!
怎么会起招魂铃呢?
花颜咬唇,眼前是黑红黑红的,屋子暗沉沉的,元颜那一袭嫁衣红得似血滴,交相在眼前晃荡,忽而两色相融,显出墓地棺材来,喜字上,还静静蹲坐着一只浑身黝黑的灵猫,见花颜看来,喵呜一声窜入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