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下笔,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显示椅子倒地的声音,接着就是人跌倒在地,痛苦呻吟的声音。
不用怀疑,这就是那个孕妇。
监考老师赶紧跑过来,扶起那个孕妇,焦急地问道:“同学,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清萱回过头,看到这名孕妇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被咬出深深浅浅的齿痕。
这名大着肚子的考生在被老师扶起之后,她依然用力咬着下唇,声如蚊蚋地说道:“老师,我没事的,我还没写完呢,我可以继续写的,我真的可以的!”
说到最后,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哭腔。这可是高考,这可是她回家的机会,她怎么可以搞砸?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她一定要把考试考完!
“你是不是要生了?你这个状态是没办法考试的!”监考老师也是一个女性,扶着孕妇倒是没什么妨碍,只是她的力气也不大,快要临盆的孕妇,身体格外沉重,扶着扶着感觉自己都快脱力力了。
清萱飞快地把试卷折好,压在钢笔下面,走了过去。
“老师,我会一点医术,可以先帮这位同学看一下。”
“真的吗?那你——”老师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惊喜的神情,高考是严肃的,不允许出现任何异常的因素,可现在正是人命关天的时刻,一个处理不好,一尸两命那可不是小事。
“那同学,就麻烦你帮这位同学看一下了。”
清萱已经半蹲下身子,查看孕妇的情况,孕妇神色痛苦,依然挣扎着要起来。她厚重的棉衣,已经洇出了一团深色的水渍。
看到她身下那一片水渍,清萱顿时脸色一沉,“你的羊水破了,必须要生了。”
闻言,那孕妇挣扎得更为激烈,虚弱得嚷嚷着,“不是的!明明还有半个月才生!怎么可能是现在?你们放开我,我要考试!”
看到水渍的程度,羊水破了肯定是有一段时间了。清萱这时才恍然大悟,刚才听到的用力捏笔和磨牙的声音是从哪儿来的,没想到这个考生还挺能忍的,羊水都破了还一声不吭的。
“别乱动!现在是考试重要,还是你孩子的命重要?”清萱厉声喝道。
羊水排出母体过多,那么留在母体的羊水必然会少到难以供给胎儿呼吸,长时间下去,胎儿就会因为窒息而亡。以这个孕妇的月份来看,若是胎儿死于腹中,引产一旦出现意外,那么有极大的可能会造成母体也随之死亡,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情况。
“我不要他!我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孕妇捂着头尖叫,她根本不想留在这个又穷又破的地方,有了机会可以通过高考回到城里,她怎么可能不抓紧机会?都怪这个孩子!要不是知道可以高考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不能打下来,她怎么会大着肚子来参加高考?现在更是因为这个孩子害得她不能好好考试!
念此,她憎恶地看着自己高耸的腹部,双手不停地捶打着腹部,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仇人一样。
“霍岚同学,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老师在扶这名孕妇时,瞄到她的身份证明,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见霍岚跟疯子差不多的行为,赶紧抓住了她挥舞着的手臂,严厉地呵斥,“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清萱冷眼觑着霍岚,她本就是好心,却没想到霍岚如此作为。她可以理解这次高考对大多数人的重要性,但是不能对这种拼上自己孩子的命也要高考的行为就不太理解了。或许,这孩子的父亲,是霍岚所憎恶的,所以她才能这样毫不在意地如此处理属于两个人的孩子。
所谓医者仁心,清萱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孕妇在自己面前一尸两命。她捏着霍岚的下巴,直视着霍岚的眼睛,冷冷道:“你再这样下去,不仅孩子的命保不住,自己也性命堪忧!这里是高考考场,不是你可以任性的地方!”
现在当务之急,必须让这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她这样一直叫着,是很影响其他考生情绪的,不能拿一考场人的未来陪着这女人胡闹。
被那双形状姣好的杏眼看着,霍岚不由得从心底升上一股浓浓的寒意,当即不敢再挣扎。
“老师,她现在的情况不能在拖下去了,现在送医院也来不及了,这层楼有没有空着的房子?”清萱问。
老师想了一下,立即问答,“空房?这个考点的教室和办公室都被临时征用成考场了,空的要远一些。”
清萱当即做了决定,“那只能在这里了。”
经过商讨,清萱和老师一起把霍岚驾到讲台处,并且把黑板取了下来,把霍岚的身体都挡住了。
清萱飞快地把霍岚的棉衣外套脱了,铺在地上,让霍岚平躺在棉衣上,然后口袋里取出一块锦帕,折成几叠,塞到霍岚嘴里,“你咬住帕子,痛就抓自己的衣服,不要叫得太大声,其他考生还要考试,听懂了吗?”
霍岚从地上一路被驾到讲台,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被清萱的雷厉风行给吓到了,从小到大,父母兄长都是宠着她的,下乡插队之后又因为长得漂亮,有的是人献殷勤,受不了苦,嫁给现在的丈夫,也是没吃过一点苦,哪见过这种场面。
现在嘴里被塞着一块帕子,想哭喊,想大叫,根本没机会,只能眼含热泪,委委屈屈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