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宗门的时候,有一回顾夜凝无意说了句“面食可真好吃”被萧瑟听了去。
从此萧瑟就跟中了邪一般,天天给她做面食吃,五花八门各式各样,吃了足足个把月。
由此,顾夜凝成了宗门里“没有人比我更懂面食”的那个人。
可做面食这些事从来都只有萧瑟一个人操办,一点小事让她亲自动手?不可能的。
这会儿她糊了一坨黏糊糊湿答答的面团儿,五根手指全粘在一起,甩也甩不掉,才发现原来降服一坨面团远比杀一个人难的多。
哎……她心里默默的叹气:[师兄啊师兄,昨日一别,你究竟去哪里了,莫不是当真去了大荒城?]
大荒城山高水远的,他要真去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见了。
顾夜凝心里头思绪万千,那面团就越发粘乎,粘的她心里发毛,就在她无所适从的时候,一双大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
“倒了这么多水,这包子怕是要做成面疙瘩了。”侯允清春风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激的她一阵一阵的头皮发麻。
他并未察觉这样的接触会令她不自在,专心致志的抓了些新的面粉到盆里,顺便撒了些在她手上,这面团总算干了不少。
“呵呵……”顾夜凝缩着脖子尴尬极了,两只手搓揉着,努力挽救。
“姑娘家的手本就不该做这些,就该像那碧月楼中的冷姑娘一般,化作仙女,弹弹琵琶音曲才是,你去边上等会儿吧,剩下的我来便好。”侯允清边说着,边帮她把手上粘着的面糊清理掉。
她忍不住不经意的偷看了他一眼,他身材高大挺拔,侧脸曲线分明,似是比方才更好看了几分。
别看他一个男人,此间动作,甚是细腻,他的手接触到她的皮肤上,竟比楚子逸还光滑了不少。
“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了,你把那小仙女弹过的琵琶曲弹给我听听可好?”他在她耳畔低语闲聊。
顾夜凝嗡的一阵头晕:[什么???弹琵琶???可放过我吧!除了打架杀猪,我什么都不擅长!师兄实在太过能耐,怎么他会做的我都不会?他定是生错了身子,所以才会喜欢男人……]
她无奈坦白:“让允清君见笑了,弹琵琶非我所长,我可不敢得罪你的耳朵。”
侯允清认真的听着,抬起她的手放到他的膝盖上,边小心翼翼地帮她把嵌在指甲缝里的面糊剔出来,边继续道:“我有一支玉萧,前几日觅得一郸阳曲谱,不知是否有幸邀夜凝姑娘陪我吹上一曲?”
“听你吹箫?”顾夜凝头更大了:[我只听得懂吹牛。]
“一般人可没机会听到哦。”侯允清换了一只手继续清理:“对了,你是北方哪里人?”
“我不是北方人。”
关于身世的问题,顾夜凝早在接近楚子逸之前就和萧瑟商讨过,来龙去脉已然烂熟于心。
“我是南方人,祖籍金城,今年夏天战乱蔓延至金城,一把火烧成了荒墟,我只剩下了一个哥哥相依为命,我们兄妹二人孤苦无依,听说大沥城相对尚且太平,这才来了此地。”
“那你哥哥呢?”侯允清追问。
“他啊……”
顾夜凝露出悲悯的神色:[他爱上了你家公子,被我一怒之下轰走了。]
“他在来大沥城的路上被流民冲散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只身一人历经艰险来到大沥城,本将成亲有个家,结果又被退了婚,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来投靠楚子逸。”
“金城到大沥城的路可不好走,又要跋山又要涉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侯允清同情之色溢于言表。
顾夜凝瞎编:“遇到了一位公子,他正好是大沥城人,便带我一道回来了。”
侯允清:“那可真要好好感谢一下那位公子了,不知他姓谁名何,家住哪里,可需要我陪你登门道谢?”
[你怎么这么爱来事……]顾夜凝连忙推脱:“不必了,都过去了。”
不料侯允清还要继续:“此话怎讲?”
谈话偏离了顾夜凝的既定版本,她不得不自由发挥,彻底瞎编:“他与我原本要成亲的夫君是旧识,如今我被退了婚,我与那位公子这辈子也就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竟是如此。”侯允清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本在清理指甲缝的他突然将她的玉手满把握入掌心。
顾夜凝尴尬的正要抽离,却不知他耍的什么把戏,暗中变出了件小东西塞了过去。
“你放心,如今你住进了这里,有什么难处大可告诉我,我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他的眼神炯炯有神,像极了顾夜凝曾经在一地主家里见到的一块价值连城的墨黑宝石,深邃又闪亮,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苦情戏真是好用啊,他这么嘘寒问暖的,看来真的已经把我当自己人了吧?只可惜我现在唯一的难处就是楚子逸,他还能帮我解决了他不成?]
顾夜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客套的的点点头道:“能得允清君这句话,足够了。”
“那便好。”侯允清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松开了她的手,继续专心的做他的包子去了。
顾夜凝好奇的摊开手掌,发现原来他塞给她的,竟是一颗糖,包着红色的粗糖纸,闻起来有一股甜甜的果香。
可惜她……从来不吃别人家的糖。
她悄悄的瞥了侯允清一眼,咬着嘴唇靠向他。
“怎么了?”他问。
“我……”顾夜凝把糖塞回他的手中,笑嘻嘻道:“谢谢允清君几次三番的帮我,所以这颗糖,该是我请你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