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真漂亮。”侯允清目光灼灼,似要将她融化,他试探着将手覆上她的后颈,缓缓拨开散落的碎发。
顾夜凝脑子嗡嗡作响,不知何故,眼前人的面容突然猛的变成了楚子逸的模样,坐在榻上抱着被褥醉意浓浓,对她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初见之夜被调戏的回忆排山倒海扑面而来,惹的顾夜凝面红耳赤,一阵激灵,连忙伸手推住侯允清前倾的身体。
方触上,伙房的门就被人野蛮的一脚踹开,冷风趁势涌了进来,吹散了满屋子的腾腾热气。
顾夜凝惊恐回头,只见屋子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断线珠串般的雨帘中,楚子逸一身白底金纹绣袍逆风而立,显得格外刺眼。
“哟~”
楚子逸丝毫没觉得自己的突然出现让人尴尬,反而玩味的靠在门上道:“我说这烧饼怎的半天没做出来,原来是有人挂羊头卖狗肉,打本公子身边人的主意。”
他甩着香囊流里流气的走到顾夜凝面前,粗野的将她从侯允清怀里扯了出来拎到自己面前,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的盯着道:“有些人千方百计留在本公子身边,为的究竟是什么?可别告诉我是什么见色起意?”
“你未免太自信了。”顾夜凝见到楚子逸本人,心慌意乱的感觉反而烟消云散,无比淡定的讥笑起来:“就你这幅德行,最多也就能让人见钱眼开罢了。”
“哦?你对本公子见钱眼开?”楚子逸的桃花眼绽放出危险的光,轻咬着嘴唇道:“可惜你让本公子见色起意了。”
他说着,微粉的薄唇便贴了过去,温热的气息袭来,顾夜凝心漏跳一一拍,本能的并拢了五指:[你要敢亲下来,我就敢扇你。]
只是那唇印,到底没有如期落下。
楚子逸的薄唇最终停留在她耳畔处,沉沉低语道:“我见你脑热,不如去淋淋雨,清醒清醒吧?”
侯允清闻声主动出头:“子逸你不至于对她这般认真。”
楚子逸:“我乐意认真,又如何?不妨你替她去淋雨?”
不管怎么说,侯允清今日到底是帮了顾夜凝,她可不想白白背负人情债,挺身而出拦在侯允清面前道:“不关允清君的事,你责罚我便是。”
楚子逸眼角微微一抽,随之而来的却是不屑讥笑:“允清君?叫的到是熟络啊。行啊,既然你甘愿受罚,那就闭门思过,半个月以后再出来吧。”
说完,楚子逸便大袖一挥转身离开:“闭门思过前,把烧饼拿到我房里,本公子被你饿的浑身乏力,要躺着吃。”
“躺着吃,噎死你!”顾夜凝心头愤懑的小声嘀咕着,手却老老实实不敢怠慢,端起烧饼跟了出去。
不过能让她闭门思过半个月不见楚子逸这大混蛋,也算不得太糟糕。
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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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门思过,顾夜凝不是没经历过,当初屠宰场经营不善濒临倒闭,她迫于生计跟宗主入了宗门,从自主经营的小商户降格成了个受人钱财替人卖命的杀手,好长一段时间心情不佳。
那时候宗门有一红眼病倾心萧瑟,成天想尽办法讨他欢心,可萧瑟始终对她避之不及。反观顾夜凝,萧瑟对她有求必应,无求也主动应,顾夜凝却不知道珍惜,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难免遭红眼病嫉妒。
更可恨的是,红眼病对顾夜凝破口大骂,顾夜凝依旧摆了张不屑一顾的冷脸,气的那红眼病大打出手。
这一打,便打出了一串红眼病,顾夜凝以一敌众,打出了名气也惊动了宗主,才就有了她这辈子头一遭的禁闭。
她被关进山顶一间小屋里,一关就是五天。小屋子又黑又潮,还漏水,偏偏禁闭的五天里下了四天的雨。
她到没什么,只是隔壁一同关禁闭的红眼病哭唧唧哭唧唧个没完,惹得她头疼欲裂。
自此以后,她对萧瑟越发冷淡了。
萧瑟屁股后头跟的红眼病,找一次茬就够她烦了,万一以后要是找上了瘾,她真怕自己忍不住,一剑把她们的脖子全抹了。
言归正传,所以在顾夜凝的脑子里,禁闭,定然是关在什么阴暗潮湿的地方的。
可她忘了楚子逸是花钱不眨眼的贵公子,宅子从里到外处处碧瓦朱甍,画栋锦帘,别说是阴暗潮湿的黑屋了,就是连间小点的都没有。
禁闭她的那房间,坐北朝南,宽大敞亮,格局十分通透,里头一张雕花大床,上头还挂着纱帘和香袋,顾夜凝摘下香袋来闻了闻,气味清甜淡雅,十分讨人喜欢。
“早知道关禁闭是享清福,我就多骂他几句了,这么好的地方住半个月哪里够?”
顾夜凝往床塌上一躺,美滋滋的掰着手指头算起账来。
住客栈的银子省了,一日三餐吃喝的银子也省了,连干活伺候难缠混球的力气也省了,这笔生意实在是赚大发了!
这样的闭门思过,别说是半个月,三个月她都心甘情愿。
她在床塌上翻了个身,身下的被褥软绵绵毛茸茸的,与楚子逸的不相上下,看来今夜她能舒舒服服的睡个安稳觉了。
眼下无人看管,顾夜凝本想翻墙偷溜出去找找萧瑟,这般好事无人分享未免太过浪费,只可惜外头大风大雨的,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一人躺着,难免胡思乱想,顾夜凝侧身望着床头悬挂的绳穗,心想楚子逸给她住这么的屋子,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不行,不能被他的蝇头小利迷惑了,得时时刻刻记着他的恶劣行径才是。
她小声念着“楚子逸混蛋”五个字,反反复复,复复反反,直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