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终于得以平息,生也好,死也罢,都是平头百姓不得不接受的命运,除了认账,别无他选。
众人散去后,夜幕笼罩下的大沥城回归了习以为常的沉寂,直到楚子逸与林庭书两人推开宅子大门。
“哇哈!你们可算回来了!”蒙椋亢奋的冲过来,二话不说将他们抱了个满怀。
“松点松点,本公子快被你勒死了!”楚子逸红着脖子喘不上气。
蒙椋如释重负的憨笑出声:“看见你们平安回来就太好了!方才外头喊打喊杀的,老子本想去瞧瞧情况,又担心这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守在这里不敢离开!心里着实担心他们呢!”
“难得周全。”林庭书有些不可思议。
蒙椋骄傲的昂起下巴叉腰道:“那是自然,再说了,人家夜凝姑娘还伤着呢,万一她再出点什么事,庭书君还不得劈了老子?”
“我劈你做什么?”/“他劈你做什么?”
楚子逸和林庭书异口同声。
蒙椋嬉皮笑脸的贴过来,惊悚的挑了挑大宽眉毛道:“庭书君,自家兄弟面前你就别装了!小阿饼说,先前瞧见你端了粥往夜凝姑娘哪儿去了,我蒙椋虽是个粗人书读的不多,但戏听得多啊!就你这点心思,瞒不过老子的,嘿嘿嘿……”
“你他妈闭嘴!”林庭书破天荒的爆了粗口。
“害羞啥子害羞,庭书君你这回定要听老子一言,有想法就赶紧上,夜凝姑娘可是朵霸王花,定喜欢直接坦荡的男子,你莫要扭捏含蓄,错过了机会。”
蒙椋越说越起劲,为防止被林庭书撕了嘴,飞快的闪到楚子逸身后求庇护。
哪想好巧不巧,楚子逸正好伸出腿恰好绊了他一脚,害他一头撞在了后头的梅子树上。酸溜溜的涩梅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在他眼睛上。
“哎呦哇呀!”蒙椋又捂着额头,又捂着眼睛的,疼的直龇牙。
楚子逸见了,关切的上前查看伤势:“哎呀~蒙椋君,你砸伤了眼睛,赶紧回房去好好歇着,往后莫要轻易乱用眼睛~”
“是是是,公子说的是,都怪这涩梅,他奶奶的怎么这么酸,哎呦老子的眼睛。”蒙椋控制不住的眼泪横流,沮丧的挂上林庭书的肩:“有劳庭书君扶老子走几步了。”
林庭书无语:“瞎,活该。”
蒙椋不服:“我不瞎啊……”
林庭书:“瞎。”
……
眼看两人互相搀扶着远去,楚子逸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住了。
从白日到夜里,今儿可算是折腾了一天,他身心俱疲,耳边却挥之不去侯允清的一字一句。
他所担忧的并非全然无理,可他们有他们的立场,楚子逸亦有楚子逸自己的立场。天大地大,留给普通人的活路却窄的如同一道绳索,他做不到对小丫头的见死不救,也做不到对顾夜凝的弃之不顾。
“夜凝……”一股浓烈的苦涩从楚子逸的喉间涌上,这一刻,他竟有些想念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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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了一夜,房里的炭盆便燃了一夜,消耗了空气里所有的水气,干燥的仿佛六月大漠的沙地。
顾夜凝一刻不停的往肚子里灌水,一整壶茶下去,口不渴了,瞌睡却也没了,于是彻头彻尾的失眠了一整夜。
一夜不睡,十夜不醒,往后的接连几日,她的头一直昏昏沉沉,精神不济。
因为有伤在身,便无需给楚子逸端茶倒水,反倒只需要窝在房里坐等一日三餐送上门来即可。
送膳送药这回事,通常都由小阿饼操办,做工精细,用料考究,要是脑子犯浑,恐怕是要以为自己生在了什么太平盛世里了。
这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关禁闭的时候。
不同的是,每天黄昏时分,楚子逸都会带些果子来看她,各式各样的,有些她甚至都叫不出名来,也不知是哪个山里头摘来的。
好在大多算甜,顾夜凝吃的到也津津有味。
她替他挡了箭,吃他几个果子,自然是心安理得。于是这躺床上享受伺候的日子,一过便又是四天有余。
这天早晨,是难得的拨云见日,温暖和煦的太阳久违到仿佛隔了一世轮回。
顾夜凝在晨曦中醒来,慵懒的翻了个身,惊觉伤口居然不怎么痛了?
衣襟拉开道小口子,低头看去,绑带周围的红肿全都退了下去,肩膀处的锁骨重新露出迷人的曲线。
“楚子逸给我吃了仙丹,还是喝了菩萨血,好的这么快?”
她惊喜的解开绑带,里头的伤口已然结了痂。
[短短几日,我的伤当真都好了?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原来除了金矿,他还有这样值钱的宝贝!”顾夜凝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激动的心砰砰乱跳,可惜萧瑟不在,喜悦之情无人能分享。
身子好了,心情跟着也变得甚好,顾夜凝翻身起来,站在铜镜面前左摇右摆的欣赏自己。
玉盘滚碧珠,娇面羊脂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