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让外人不解的是,睿王已得天时地利,至今按兵不动,究竟是为什么。
屋顶寒冷,冻得顾夜凝嘴唇发紫,得知楚子逸此行并非夜会沈千盈,短暂的释然过后却是更大的不安,他身在虎穴,她即便冻死也不能丢下他独自离去。
“自北澧侯火烧梅溪岭后,本王一直苦苦坚守大兴城,即便没有先帝信物名不正言不顺也绝不将江山拱手他人,倘若七殿下当真重归大兴城,本王也就心安了。”睿王两条腿支撑不起肥重的身体,命人搬了张雕花大椅坐下,嘴上假惺惺念着七殿下,实则毫无恭谦之意。
楚子逸并不在乎,开门见山道:“皇叔辛苦。实不相瞒,我这次就是为了送帝陵密钥而来。”
睿王心动而不妄动:“哦?众所周知,拥有帝陵密钥便□□登大宝,七殿下是为真龙血脉却要拱手相让与本王,莫不是帝陵之中机关遍布,要本王身先士卒吧?”
楚子逸仰头大笑,显得十分无所谓:“我自出生便被禁锢于梅溪岭行宫,一不懂朝政二不明人情,只想淡泊随性做一闲云野鹤。况且如今天下谁人不追随睿王,哪里会认一个闻所未闻的七殿下?我此行,只是希望与皇叔做一笔小小的交易。”
睿王显然动了心,追问道:“既然是来谈交易的,那不如拿出帝陵密钥,让本王看看你的诚意。”
楚子逸话锋一转,坦言道:“帝陵密钥乃我保命之物,自然不可能随身带着,我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了。”
“藏起来好啊,哈哈哈哈。”睿王大笑着看向身边的将军,笑容收起的时候,将军的剑已经架上了楚子逸的脖子,寒气逼人。
一言不发的林庭书同时手速飞快的调转剑刃,直指睿王的眉心。
双方剑拔弩张呈对峙之势,气氛突然变得异常紧张。
顾夜凝从未在林庭书身上感受到如此彻骨的冰冷和巨大的杀气,即便候允清要杀她的时候,也没有。
反倒是楚子逸淡泊,从腰带中缓缓取出一小块青色的碎石举到面前:“但是皇叔可以看看这个。”
这不就是青玉石方上的么?楚子逸把它砸了?!顾夜凝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心疼,多好的极品啊,缺了一个角得损失多少钱啊!
此时,睿王身边那个将军模样的男子没有稳住,忍不住小声耳语道:“王爷,属下见过装帝陵密钥的青玉石方,确实与其质地相同,他不会真的是七殿下吧?”
无人给他答案。
庭院中骤然陷入沉寂,楚子逸捏着手中的青玉碎石,笃定的保持着笑容。睿王的目光穿过一群侍卫的刀剑,落在楚子逸的身上,似是而非难辨其意。
屋檐青瓦上的夜露承受不住积累的重量,从下凹的衔接处坠下,散落在林庭书锋芒毕露的剑尖,又重新聚做圆圆的一滴。只可惜浑浊不清,再映不出今晚的月光。
一切都仿佛静止了,唯有灯亭里的那一小撮火光随风摇曳着,证明时间尚在流淌。
波诡云谲,暗潮汹涌。暗中窥视的顾夜凝被巨大的杀气震慑到,连呼吸都变得谨慎,绷紧了神经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没想到短暂的剑拔弩张的僵持后,口蜜腹剑的睿王突然又继续大笑了起来。
他在几个喽啰的搀扶下费劲的站起身,托着肚子慢悠悠的踱步至楚子逸面前,接过青玉碎石假惺惺道:“先帝生前最为信任本王,他总在本王面前提及皇侄,本王一直都想找机会机会与你见上一面,只可惜直到北澧侯射杀先帝血洗梅溪行宫都没有找到机会。本王听闻你葬身山崖的消息还自责难过了很久,到底没有替先帝保住最后的血脉。想不到有生之年还有今日这一出,本王实在是又惊~又喜啊~”
楚子逸轻笑:“侄儿也甚是高兴,你我各取所需,一旦大事办成,这帝陵密钥,侄儿定当双手奉上。”
睿王认同的点头,大笑间突然话锋一转道:“只可惜口说无凭,单凭这么一小块雷同的石头,本王依然连侄儿是真是假,都不敢轻易相信呢。”
“自然是如假包换。皇叔一定听说过七殿下的身上有个月牙形的胎记吧?”楚子逸居然毫不隐瞒的将这至关重要的秘密说了出来,丝毫没有在意。
!顾夜凝心口猛的一阵收缩,月牙形的胎记,他真的是金主要杀的那个人!
她终于确定了他的身份,心里却没有半分欢喜。
反观睿王到是喜形之色溢于言表,把脖子从褶子里伸出来,迫不及待道:“哦?哪边?”
“左边啊~”楚子逸不假思索的回答。
睿王没有接话,肥肉里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凝固在脸上,化作捉摸不透的深邃寒意。
气氛再次紧张起来,顾夜凝清楚的看见林庭书握紧了手中的剑,青筋直暴。
“你确定,是在左边?”睿王重复。
“自己身上的东西,还有什么不确定的,皇叔若是不放心,大可当场验验。”
楚子逸丝毫不躲避睿王犀利冷凝的眼神,胆大妄为,果真缓缓伸手扯住了自己的裤绳。
缓慢的用力之下,裤绳松垮,摇摇欲坠,白色的内衬若隐若现。
此时,居高临下的顾夜凝也悄悄的拔出了袖中的短剑,绷住了神经。
她只知道他的右边是没有的,想不到,竟然真的在左边。
糟糕的是,她分明瞧见睿王身边的侍卫动了杀心,正悄无声息的拔出了剑。
楚子逸怕是有麻烦了。
心被紧紧揪住,她缓缓挺起身子,随时准备一跃而下杀他们个猝不及防,就在此时,睿王却冷不丁仰头哈哈大笑打破了沉寂:“那么侄儿倒是说说,想要本王帮你做些什么呢?”
“杀了北澧侯,无所不用其极。”楚子逸一字一句吐出来,露出异常坚决的目光。
睿王震惊的顿了顿,亦阴险的笑起来,托着肚子转身进了屋里。
“向将军,恭请七殿下进屋!”
那个叫向将军的将士不甘心的收起剑,侧身让出一条道:“七殿下,请。”
“那就多谢皇叔了。”楚子逸抽紧裤带,满意的看了眼林庭书,跟着一块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