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季无忧后,顾夜凝并没有去郊外小竹林汇合萧瑟,而是又折回了皇宫。
来趟皇宫不容易,即便季无忧说的再有道理,她也不愿意轻易放弃任何一点机会。
甩掉他才是头等大事。
雪下的越发密集了,一片一片如鹅毛般,这也就意味着她必须比之前更小心谨慎。
时不待我,她用最快的速度把自认为最重要的地方一处处翻找了个遍,始终一无所获。
难不成金玉丸当真被睿王拿走了?
顾夜凝气闷,辛辛苦苦白折腾一晚上。
此刻脚上的鞋已经彻底被雪浸透,一双玉足从冻的生疼到最后失去知觉,每落下一脚,都变得无比艰难。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日遇见了季无忧,就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好运气。
明日再继续吧,为了楚子逸,她是不会轻言放弃的。她往手上哈了点热气用力搓了搓,缓过劲来正要离开之时,附近突然起了骚动。
“抓贼了!”
大群点着火把的侍卫鱼贯而入涌进某座院子里,前后包抄捉拿一个男子,那男子身着绛紫色袍子,身影快如闪电的从顾夜凝眼前的屋顶上一晃而过。
“季……无忧?”
他的袍子如此高调,她绝不可能看错。
不会吧,怎么搞半天他还在这儿?而且又又又招惹了侍卫?
顾夜凝气闷不已,这季无忧可真是个瘟神,次次见到他都要闹出动静,眼下她想要全身而退,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此时,追查的侍卫嚷嚷着朝她的方向赶了过来,带头的那个气势汹汹下令道:“贼人往那边去了,你们都给我仔细搜,这个贼人胆寒擅闯先帝寝宫偷东西,就是把皇宫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给我抓出来!”
“是!!!”众侍卫领命,一手火把一手剑的迅速四下散开。
“他也是来偷东西的?”顾夜凝心生疑虑,她可不想被捉了去替季无忧背锅,于是顾不得太多,推开身后的门便躲了进去。
一进门,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偌大的皇宫,几乎所有的屋子里都是黑的,空的。
只有这间,密密麻麻的点满了蜡烛。
烛光沾染了夜风,在她的背后微微晃动着,忽明忽暗,冷风在她耳边轻轻经过,仿佛一双不可见的手在撩动她的碎发。
空气里满是沉积的烟味,黄色的纸张和金色的香烛被火点燃后卷起缱绻白烟,在她的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
借着烛光的影子,余光瞥见香台后的长桌上,层层递进摆满了长方形的牌匾,随着阴冷的寒风一动一动。
牌匾上的字恍恍惚惚,但她知道,那都是人的名字,死人的名字。
她闯入了祠堂。
这么些年来她穿梭在死人与活人中间,自认为从不惧怕这些,直到此刻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身上的汗毛顿时竖立了起来。
听声音,是有人站了起来,缓缓的,缓缓的,向她走了过来。
##
她没来过皇宫的祠堂,从前只听说有些皇帝死后会在祠堂里摆放一段时日后再入土安葬,先帝一生信奉夏绻巫术,有可解百毒的金玉丸,保不定还有什么其他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他才死了半年,现在会不会……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顾夜凝分明可以感觉到背后的那具尸体拖沓着腐败不堪的残躯,努力的向她靠了过来,他的脚并没有落地,只有皮肉之间的摩擦发出丝丝声响。
顾夜凝紧张的浑身冰凉,牢牢的握紧了手里的短剑,直到尸体的手在昏黄的烛火中缓缓抬起,搭上她的肩头。
“去死吧!”她飞快的亮出短剑侧身挥了过去,没想到尸体竟然异常灵活的闪躲开了。
顾夜凝向左侧做了个假动作,短剑在右侧再度刺了过去。
尸体向后下腰,三百六十度一个翻身,手撑在地上平地而起掐住她的脖子,单手从另一侧捂住了她的口鼻,用极大的力气把她推倒在地。
凭借宗门多年的严苛训练,顾夜凝趁着尸体一起倒下来的同时,换手持剑对准他的心脏又是一击。
尸体脑子哪有她灵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吓了一跳,徒手握住短剑,当场就流下一道血水来。
“呲……”尸体痛的险些叫出声。
四目相对,顾夜凝才算看清尸体的脸,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哪里是什么起死回生的先帝,不过就是被侍卫喊着捉拿的季无忧罢了。
被白白吓了个半死,顾夜凝黑着脸道:“怎么又是你,我是上辈子欠了你多少银两,这辈子才会这么倒霉?”
季无忧不自我反省也就罢了,还颠倒是非怪罪起她来:“你怎么连自己人都下手?”
“谁和你是自己人!你自便吧!”
顾夜凝准备滚蛋,外面就亮起了大片火把,将祠堂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