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北澧侯将启程前往孤鬼岭,时间不多,必须速战速决。思来想去,下毒依然是最好的办法。
只要北澧侯中了毒,他就势必要用金玉丸自救性命,届时顾夜凝找准时机抢走金玉丸,不仅能帮楚子逸,还可以顺带铲除北澧侯。
即便铲除不了,好歹也能伤其元气,为楚子逸争得一线生机。
顾夜凝一身血衣,贸然折回侯府凿洞取液未免过于招摇,所幸昨夜躲避莽子抓捕的时候路过了一片寒椿林,无人巡视,取起来应该方便不少。
顾夜凝谨慎的掩至城墙附近,暗中窥视,发现今日的郸阳城,城中守卫比昨夜增了一倍之多,上至城墙瞭台,下至地面巡逻,无一不是密密麻麻一波接着一波。
想来前线战事正酣,北澧侯是担心遭人偷袭后院起火,这才加强了防备。
这下,想出城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顾夜凝仰头望天,就在此时,不知何处忽然传来绵绵琵琶音,漫漫水袖三尺缠,幽幽妖姬呻歌吟,如今人人惶惶不可终日的郸阳城里,还有谁会弹拨此等靡靡之音?
除了……萧瑟。
他终于找来了,以此曲为引,唤她过去。
眉间沟壑得以舒展,顾夜凝果断退入巷子里,随着琵琶音曲摸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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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曲所出之处,是为一阁楼。阁楼早年间为城中花魁所居,后死于非命不得瞑目。自此往后常有诉泣声传来,幽幽怨怨,十分诡异。
是以阁楼无人敢近,今日到成了绝佳的蔽身之所。
为掩人耳目,顾夜凝脱去外头的血衣,悄然而入。
进门后沿木梯而上,直奔最顶端,果真不出所料,蛛网纠错的尘埃中,一个瘦削的青衫男子正拨着琵琶,逆光侧颜,美轮美奂。
“师兄。”顾夜凝站定在走道的另一头。
琵琶音嘎然而止,男子抬起头来,放下琵琶站起身,往前一步,无声的张开了双臂。
酸涩的情绪涌上鼻头,嘴角却上扬了开来,顾夜凝直奔过去,拥入萧瑟的怀中。
经历了小阿饼的死,她才明白身边有一个真心相待的人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她的师兄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像这么多年的影子一般,早已习惯随在左右,不可或缺。
在她面前唯唯诺诺惯了的萧瑟挺直了身躯,头一遭像个真正的男人一般,抚摸着她的头,紧紧揽入怀中:“没事了,师兄来了。”
顾夜凝嘤嘤啜泣,往他衣服上抹了把眼泪鼻涕,平复情绪道:“你来了真好,我就不用一个人对付北澧侯了。”
“不只有我。”萧瑟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转头看向一旁,只见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玄色布衫,黑绳束发,在他身侧还有一女子,相比从前的古灵精怪,给人更多的感觉是成熟了不少。
“商其?!真的是你!还有耳曦公主!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他乡故友重逢时,便是人间好颜色,不等顾夜凝走上前多说一句,耳曦撒开腿就跑过来一头撞进她怀里,勒着她的腰道:“终于又见到你了,小阿姐,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也有话要对你们说。”顾夜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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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顾夜凝将北澧侯的阴谋讲完,耳曦便急着插话进来:“小阿姐,天象有云,小阿哥今日可大起亦可大落,能解此劫者,唯其亲。如今庭书君弃小阿哥而去,耳曦思来想去,此亲者,非小阿姐莫属,天象指引,这才连夜赶来寻你,路上恰巧又遇到了商其君和萧郎中。”
“原来如此,可你怎么就确定,天象所指至亲是我?”
对顾夜凝来说,北澧侯府里,还有楚子逸的母亲,血缘至亲,这才是真正牢不可破的至亲。
“因为你是小阿哥最在意的人。”耳曦抿着嘴,轻声低语。
那天她偷听了楚子逸和林庭书的争执,才确信楚子逸自始至终最在意的,确实不是她。
“别管这么多了,无论天象所指之人究竟是谁,如今我们都在,这才是最重要的。”商其鼓舞道。
“你们可有什么计策?”耳曦振作精神望向外面的天空。
萧瑟与顾夜凝对视一眼后,默契的异口同声道:“无所不用其极。”
所谓的无所不用其极,是为暗偷明抢,再不者大开杀戒也无妨。一人行动下毒为良策,现在人多了,下毒就显得浪费时间,不如野蛮路子来的直接。
前段时间顾虑良多做事束手束脚毫无半点杀手的威风,今日,是时候松松筋骨了。
顾夜凝道:“商其你负责处理掉广正门的巡逻卫,其余的事交给我和师兄。”
“那我呢?”耳曦也想尽一份力。
“你啊~”顾夜凝早有安排:“听说你爷爷会做□□,你可学得?”
“要几张?”耳曦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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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音再起,绕指柔情悠悠而出,比方才的愈加缠绵了三分。
郸阳城广正门的巡逻卫虽一板一眼的绕着既定路线兜着圈,心里却早对这弹琵琶的女子想入非非。
孤魂也好,野鬼也罢,能弹出这等琵琶音曲的,定是个绝色女子吧?他们情不自禁的往阁楼处多瞥了几眼,不想阁楼窗户轻启一道缝,竟当真有一女子露出半张侧脸来。
那女子轻纱遮面搔首弄姿,娇笑起来十分妖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