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们头一回一块儿过蜕皮期,但隔了三、四年，和以前相比,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感受。
萱阳蜕皮期快结束的前两天,脸上的红斑、脱皮基本消失,相貌恢复如常，和原本没有太大区别，倒是皮肤更加娇嫩了，姬恩捏她的脸蛋时,都说手感变好不少。
不过，今天早晨起床睁开眼时,往常都是在他怀里抬头的萱阳破天荒地,没有看见姬恩。
起初，萱阳还略微有些不习惯，呆呆望着头顶上雪白带粉的天花板。
身边已经空了,连丝余温都没有，肯定走了有些时候。
直到下午,他才匆忙地赶回来,穿着笔挺的奥德兰军|装。
“你去哪儿了？”萱阳隐隐感到不好，但还是踮起脚尖看他脖子处的蜕皮，好像还有点严重，都发红了，“你才刚开始蜕皮，医生说不要到处乱跑，否则容易过敏发炎。”
“出去了一趟。”姬恩很配合的稍微蹲下来,让她查看，倒有点老夫老妻之感。
萱阳将他的纽扣解开，看着症状略微严重的地方道，“你早晨抹药膏了吗？是不是没有涂就出门了？”
“学院临时发了通知，时间比较赶，没来得及涂就过去了。”姬恩乖乖坐在餐厅的椅子上，。
萱阳把他的外套脱了，然后是衬衫，挨个看他蜕皮严重的皮肤，再把药膏罐子打开，慢慢涂在稍微厉害点的地方。
姬恩安静地坐在那儿，心思沉沉，感受着萱阳的手指蘸了药，在他背后摩挲着，指尖冰冰凉凉地触过，慢慢打圈。
可惜现在有些蜕皮，否则才不会由着她撩还坐在那儿。
“我没有弄痛你吧？”萱阳小心涂抹着伤口，生怕把他弄疼了。
“不会。”姬恩把玩着手里的药膏，仿佛在思考些什么，斟酌着开口的方式。
“爸爸说，晚点会有人来学校接我们，要去参加卡其诺家族会举办的宴会。”萱阳像是担心他不高兴，连动作都轻了不少，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
离开家前，伊恩便提到过这次宴会，届时会出场的，基本上都是奥德兰有头有脸的贵族，包括安德所在的提利尔那。
姬恩并没有表现出不开心，“嗯，我知道，到时候和你一起去。”
“他刚刚让我挑晚礼服，我把我们的都选好了。”萱阳见他没发作，心底稍稍庆幸，“对了，学院早晨是有什么事，急着叫你们去，还说了这么好久？”
“紧急动员。”姬恩答道，“战|时紧急通报。”
萱阳的动作顿住，怔怔地望向他，“什么……战时？”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姬恩的声音里毫无情绪，“阿斯曼帝国入侵奥德兰边界，虫族重回诺尔星系，目前已经开始进攻贝都帝国和波琪米帝国。”他说完，像有些沉重地看向萱阳，“已经开始战前动员了。”
萱阳懵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星际冲突，只是军|部参与，学校断不会做战前动员。
战前动员只有一种情况，那肯定是情况极其严峻。
根据形势估计，战|争很可能呈拉锯态势，时间长，伤亡多，军|部不得已才下达到奥德兰所有的军|校。
她将姬恩的衣服掀下来，原本想说的话全咽到肚子里，问，“那现在，军|部是什么情况？”
“阿斯曼问题不大，问题是……虫族进化了。”姬恩回头看向她，表情复杂，“它们这次来势汹汹，根据贝都帝国传来的情|报，第三代机甲很可能完全抵抗不住，就像拿豆腐撞石头，螳臂当车。但第四代机甲数量太少，驾驶者比机甲数量还稀少。”
这么说，境况非比寻常的糟糕。
堪比六十年前，虫族大规模入侵若尔星系。
萱阳仿佛听见大脑里“嗡嗡嗡”的声音。
她笨拙地打开光脑，“消息已经公布了吗？”
“还没。因为怕引起动荡，在相关的措施和危机预案制定好之前，军|部暂且不对外公布，但要不了两天，所有人都会知道。”姬恩也被这个消息震得一时间无法反应。
“阿斯曼为什么会来进攻奥德兰，虫族占据若尔星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萱阳费解地打开星网，“这难道他们能独善其身？”
“目前有一种支持率比较高的说法，是阿斯曼帝国和虫族达成某种交易。”
“交易？”
“阿斯曼虽是经过基因改造的人，但还有跟虫族交流的特殊能力。”姬恩摇摇头，“我们一方面要应对阿斯曼的兵力，还要分一部分去支援贝都、波琪米，那两个地方才是主战场。”
萱阳在星网上扫了一圈，关于这件事所知甚少，舆论基本上完全被把控住。
“那你、是不是也要去？”萱阳侧头看向姬恩，目光中带有几丝殷切。
有人曾说：“混乱是阶梯。”
而他，需要这样的阶梯，在混乱中摸索出一条路。
姬恩点了下头，“我已经决定了。”
萱阳眼里的希望慢慢地碎成玻璃渣，阳光下闪烁着泪珠一样的光泽
她倒抽一口冷气，倒不是因为要分开，而是太危险了，“你准备去哪边……阿斯曼吗？”
她几乎是祈求着姬恩说是，比起另外两条战线，萱阳宁肯他去对付稍微容易的阿斯曼帝国。
阿斯曼虽然人口多，但科技并不发达，仅靠着一股蛮力横冲直撞，危险系数要低很多。
“不。”姬恩走到她跟前，摸摸小公主的头，“我应该会去波琪米。”
萱阳听他这么说，心跳都慢了，仿佛能听见自己被扼住咽喉，连呼吸都略显困难，“你为什么要选那里？”
“那里需要第四代机甲的驾驶者。”姬恩将萱阳圈进自己怀里，像在慢慢开导她，“比起阿斯曼，那里更适合我。”能获得的机会也更多。
萱阳慌张地拽住他的手，“但你、你才一年级，第三代机甲的课程还没结束，根本没学过第四代机甲，你就算去了，暂时也不能上战|场。”
“谁说我没学过，我私下跟教官学过。”他很早前就听说过虫族有可能返回的消息，便单独报了二年级的课程，在训练结束后再多留两个小时，所以有段时间，他每天晚上回寝室的时间都格外晚。
就是为了挤时间去练习四代机甲。
“姬恩、姬恩你别去，别去好吗？”萱阳从来没有这么没底，仿佛身体被悬空，双脚下没有坚实的土地能够站立般不安。
她双手抱着姬恩的腰，声音里带着丝丝祈求，“我不想要你去。”
姬恩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我会安全回来的。”
萱阳还留有丝幻想，不死心，“你已经报名了吗？”
可这点儿幻想，在他点头时全然破灭了。
“必须去吗？”她又问。
姬恩答道，“必须去。”
***
夜晚，华灯初上，晚宴是在一处古堡举行，乐队奏着悠扬的小夜曲，有清风徐来，香气旖旎。
侍者打开车门，换好晚礼服的萱阳缓步下车，
姬恩还上白色西装，跟在她身边，就像童话里的王子，看着就极其登对。
尽管下午的消息让她到现在还没缓过情绪，萱阳仍旧挂着得体大方的笑容，挽着姬恩的手，二人款款步入觥筹交错的屋内。
古堡内极尽奢华，头顶上的水晶灯流光溢彩，到处充满着家族的标志天鹅，从吊灯顶上振翅欲飞的水晶白天鹅，到壁画、木栏上栩栩如生的雕刻，还有随处可见的黑天鹅装摆。
“你看见爸爸、妈妈和伊恒了吗？”萱阳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