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提醒,舒白下意识地看向他的额头,上面干干净净,她摸黑画的乌龟早就被洗没了。
做坏事之前,已做好准备的她,此时并没有表现出过于慌乱的样子,佯装撒娇:“人家今天生日,你怎么才来?”
简单两句,把锅丢出去——今天是我生日难道你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郁景归没理会她的声东击西,走到跟前,顺其自然地拿过她手上那杯残酒,将其放置桌上,保持着温润平和的态度,没有半点怒意,语气透着丝丝宠溺:“来晚了,有想我吗。”
“有,点,吧——”
“那晚上和我回去,算算账?”微顿,似有察觉后三个字会吓着小媳妇,他改口道,“我是说,培养感情。”
此处是柜台,人说多不多,但也不至于少得没人注意到他们,林晓晓看不懂听不出,舒白却一下子明白,他说的“培养感情”四个字,蕴藏了多少深意。
“关一北不知道在哪,我去找找他。”林晓晓这时说,“找到之后再和你们汇合,你们小夫妻先聊着吧。”
“诶——走什么。”
舒白试着阻止,奈何对方已经走远。
她的一只腕,被男人大手不轻不重地握着,两人处于昏暗的环境,位置又僻静,不出声的话倒没人注意到。
“你朋友让我们先聊着。”郁景归淡笑,“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外面的人都说,郁家少爷风度翩翩,彬彬有礼,为人宽容大度,不至于为一点小事来找我麻烦吧。”舒白摆正严肃态度,“再说了,你今早不还答应我,不凶我嘛。”
“不凶你,但也不放过你。”
“你想干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会吧?”舒白欲哭无泪,“你真打算在我生日会上给我脸上画只乌龟。”
“你要是不想出丑的话,我可以在其他地方画。”
“这还差不多。”
附和过后,舒白猛地发觉情况不妙,再看男人似笑的眼睛,心头一悬,“你先说清楚,你想在哪儿画。”
他没有直接回答,似有难言之隐。
舒白晃着他的胳膊,“你说啊。”
“直接说的话,不太好吧。”
“你都想着怎么画了,还怕不方便说在哪?”
郁景归并没有道出结果。
他越不说,舒白的心跳得越厉害。
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他绝对不会善良到在她手上画个小乌龟。
舒白已经做好只要他说一点色气的字眼就骂他,但郁景归淡定如斯,轻飘飘瞥着她,眸地染着笑意,“我还没说是哪,你脸红什么?”
“……”
“还是说,你挺期待我画在哪些地方?”他俯身,将上方的led灯光盖住,逼得越来越紧,“小白白要是喜欢夫妻情-趣,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舒白抿唇,束手无策,她不用摸都知道自己的脸蛋现在有多烫。
她好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郁景归没继续为难自家小媳妇,揉揉她的发,“一北给你准备了礼物,我们去看看吧。”
-
主次会场占地面积大,环境深幽,人又杂多,郁景归和关一北一同来的,为了找人便暂时分路,不曾想很长时间没见着关一北。
电话也打不通。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的林晓晓想着要不要继续寻找时,被一阵女声吵断思路。
“从没见过你们这般百无聊赖花心思去做毫无意义事情的人,为了件迟早会曝光的事情用那么多精力去拖延时间。”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去向她坦白,是等下辈子吗。”
是常宁的声音。
林晓晓一下子便听出来了,脚步不由得变得迟疑。
一道男声响起:“你来干嘛?”
“你觉得我来做什么?”常宁轻蔑道,“只要我不死,嘴还长在我身上,我就可以告诉她真相,告诉她,陪她一起长大的竹马哥哥心思不纯,并且让她知道,她的老公就是曾经害她跌入最低谷的人。”
“这样做对你有好处?”
“当然没有,但我想你们两个必然不想舒白知道。”常宁冷笑,“以这个作为筹码,我可以威胁你们做很多事。”
男人笑了。
他笑的嗓音过于沙哑,以至于林晓晓差点没认出来是关一北。
是她从没见过的样子。
指尖夹着半根烟,点点星火在昏暗中一闪一闪地,酒水和女人香中,烟味显得不那么沉重,一如他现在的嗓音,比起深沉,倒不如说是透着道不尽的无奈,仿佛一切都看淡看轻,他没望常宁,薄唇微启,“我有什么值得你威胁你的。”
他现在,一无所有了。
常宁说:“和我结婚。”
关一北抬头。
“反正你娶不到喜欢的女孩了。”常宁说,“只有我们结婚,你才能变成一个正常人,不管是责任还是需求,你都离不开我,而不是她。”
关一北捻灭烟头,“说重点。”
“你既然不想舒白知道郁景归就是当年送她情书又爽约,让她陷入极度自卑和绝望中的人,那你就承认是你好了。”
靠着墙壁偷听的林晓晓无意识地捂着张大的嘴巴。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当年让舒白不要命减肥的人是郁景归?
他们……怎么会是这样的缘分。
不是单纯的商业联姻吗。
而这一切,郁景归尚且瞒着她,舒白什么都不知道?那他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
不等林晓晓为自己脑补的剧情流出眼泪的时候,暗处的两个人,又继续交谈了。
常宁:“你承认放她鸽子伤害她的人是你,让她恨你,你们彻底一刀两断才行,否则,我不会让她小日子美满的。”
凭什么舒白从出生都比她好,胖妹逆袭后还嫁了个完美老公,这样幸福美满的生活,是常宁最嫉妒的。
她相信只要自己告诉舒白真相的话,舒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继续过傻白甜贵太太生活。
关一北也知道。
所以他面对她的威胁时,没思考太长时间,轻声应了句:“好。”
没有挣扎,也没有理据,连商量都没有。
他直接答应了。
连常宁都意外。
答应得这么快,她越发嫉恨如仇了,说到底,他答应下来,不过是为了舒白着想。
“我很期待,你和舒白撕破脸的那天。”
丢下这么一句,常宁踩着细高跟离开,走之前,看了眼关一北手里的礼盒。
礼盒上面装饰了粉色蝴蝶结,土里土气,直男审美。
她一走,林晓晓直接冲了过来,情绪激动。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成全别人,自己什么处境都不管了吗。
林晓晓有大把的话想说出来,却哽咽在喉
关一北倚着墙,姿态随意,懒散地抬眸,扫她一眼,没什么脾气地笑道:“你哭什么。”
他走过去,简单用衬衫蹭蹭她的眼窝,低声道:“乖,什么都没听见。”
林晓晓:“你傻逼。”
关一北:“嗯,我傻逼。”
-
派对可以延续到深夜,舒白没跟着小年轻继续玩下去。
年纪大了,不想熬夜去证明自己的活力。
她没清点自己收到了多少礼物,前男友们送的东西不管贵重,还不回去的话她便捐给别人。
亲密朋友的礼物,都被她带着。
出了1918的门,他们才和关一北林晓晓碰面。
两人情绪都不太高涨,郁郁寡欢,一眼就能看出来发生了事情。
舒白本来唇角挂着的笑随之退散,“怎么了,不开心吗。”
林晓晓不是个善于伪装自己情绪的人,抬头,目光锁在舒白和郁景归两人紧牵在一起手时,呼吸一断,开口说话吐出的第一个音节,沙哑得厉害。
关一北解释道:“ck战队输了,她不开心。”
“啊?”舒白没有多疑,“怎么会输呢。”
“不仅输了,还被零封。”关一北叹息道,“陈思域还打出不少下饭操作,现在全网都在说他收钱演假赛,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舒白稍稍惊讶了下,她知道ck的实力,也知道陈思域的本事,年纪轻轻被誉为世界第一adc的人,怎么会出现那么大的失误呢。
可能是训练赛打得没有配合性,也可能和他的小女友有关系,舒白没多猜测,走过去安抚林晓晓:“没事没事,以后会打回来的。”
林晓晓勉强一下。
她低头,看了眼关一北的手,“马上过十二点了,一北送你的生日礼物还没收呢。”
“这什么?”
“不知道,你打开看看。”
林晓晓没让关一北直接递给舒白,而是自己做了中间人。
拿起那个轻飘飘礼盒的时候,她的手和心不由得沉重了下。
除了关一北,没人提前知道礼盒里是什么。
舒白拆礼物拆得麻木了,对于直男送的礼物,没抱太大的希望,尤其是关一北的。
“不会是项链吧。”舒白猜测,“你们男人就知道送这个。”
打开一看,果然是项链。
包装品牌盒被换成普通礼品盒,乍一看普普通通。
项链的一半亮点在于坠子,这一款也不例外,平淡无奇的外表看不出特殊性,吊坠却是一枚与众不同的戒指。
戒指做吊坠,款式极其简单,然而这枚戒指,并不是廉价品,即使是对珠宝没什么研究的林晓晓也猜出来,上面的钻石是真钻。
“这吊坠环还挺好看诶。”舒白很给面子地赞叹一句。
“能不好看吗。”关一北慢悠悠地回,“老子花了几百大洋买的。”
“那可真是让关总破费了呢。”
“你要是实在觉得愧疚的话,叫声爸爸,让我高兴高兴。”
“……滚。”
嘴上不客气,舒白还是把他送的礼物和其他人分开,和林晓晓的分在一起。
天色渐晚,深夜偏凉,舒白的礼服布料少,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要是没事的话,上车吧。”
郁景归边说,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我没喝酒,送你们回去。”
“好。”林晓晓应道,看了眼旁边把外套脱得只剩袖子的关一北,“你也喝酒了吗,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