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密的雨丝布在风中,小区入目之处都沾着蒙蒙的水雾,长长的一条石砖路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洛闻言身上没伞,车子又停在小区外,她只好在这等着彦叔来接。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打算联系彦叔,可按了半天都没反应。屏幕好不容易亮起来,闪现了一道红色的闪电后,又迅速黑下去。
洛闻言没想过手机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没电,以至于她呆呆地立了半分钟。
听着轻轻的雨声,放空的大脑里冒出常规性的想法:跑出去,迅速跑回车上就没事了。
洛闻言都没怎么纠结,马上就决定落实这个目前唯一可行的想法。
她一只手把手包按在身前,护着包,另一只手挡在头顶,埋着头就往外跑。
她以为冒着雨在旧小区里一路小跑已经是她做过最狼狈不顾形象的事了,但结果是,她只跑出了五步,高跟就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砖。
雨天,这东西有一个不好听的名字叫“地雷”,不慎踩上它也会发生一件不好的事情——
石砖下积攒的雨水倏地喷溅出来,脏了洛闻言一腿。她受惊“啊”地一声,连忙又跑回了屋檐下。
洛闻言今天穿的半身长裙和浅白色高跟,地雷里溅出的积水正好打在她小腿和脚踝的位置,那一片正好光着的地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有泥沙也和着脏水一起沾上了皮肤。
洛闻言低头一看,脏兮兮的鞋面和脚背以及同时上身的恶心感让她几欲抓狂。
怎么就这么倒霉!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啊啊啊这到底是什么破路!!!
正在她气急败坏跺脚之时,听见身后有人喊:“小姐。”
回头一看,凌离从楼上下来了,手里还拿着伞。
“走开!”洛闻言现在是一只点燃的油桶。
随着她跺脚的动作,凌离目光往下,看见她沾满泥水的脚。
看看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不小心踩了个地雷吗……
洛闻言受不了她这种打量的目光,委屈感突然之间就漫上来了。
她从小到大走到哪都是美美的,像太阳一样明艳,压倒遍地鲜花,享受周围艳羡的目光。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变成了落汤鸡,沾了一脚恶心的脏水水,还要站在凌离面前被她看。
她心里又气又委屈,但这时候更需要绷住架子。她看了眼凌离手里的伞,伸出手,“伞给我!”
凌离将伞撑开,伞柄轻轻放进她手里。
洛闻言气势汹汹地拿住,举起伞的瞬间,身体倏地腾空。
“你做什么?!”洛闻言惊声,手在瞬间本能地搂紧凌离的脖颈。
凌离一言不发地抱着她往外走,手臂箍得坚固有力。
洛闻言四下张望,也没见个其他人影,急得用手去锤凌离。
“你王八蛋你要干嘛呀你放开我,放我下来!”
居民区中间有一座方方小小的木凉亭,平时给老大爷们聚在一起下棋用。
凌离把她抱进亭子里,抱到圆石凳上坐下,屈膝半蹲下身,“小姐,我帮你处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处理是什么,洛闻言就感觉到左脚一凉。
凌离托着她的脚,动作轻柔地将高跟鞋脱下。
洛闻言是天生做千金的料子,连一双脚的骨肉都生得洁白匀称,脚趾圆润粉嫩,修剪得正好的指甲盖上涂着豆蔻红,精致又迷人。
可惜现在沾上了脏雨水,有一滴黑色的已经从脚背滑到了脚趾尖,洛闻言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凌离撕出一张又一张湿巾,仔细地帮她擦拭掉脚上的雨水和泥沙。
起初洛闻言还有点猝不及防,但好在她很容易接受别人的服侍,没两分钟就适应了,心安理得地坐着,还时不时低头观察凌离。
看见凌离蹲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帮她擦脚,一点没露出嫌弃或者嘲笑的表情,洛闻言托着腮,心里总算有小太阳出来探了个脑袋。
这时凌离低低垂眸,虔诚安静地捧着她的脚轻轻擦拭,看起来竟然没那么惹人嫌了。
何况她擦得干净到位不说,而且还很舒服,就连敏感的脚心也没有出现一点排斥反应。洛闻言看见自己的脚又变得白白净净的了,坏心情一扫而空。
洛闻言双脚的泥水都被擦净以后,凌离又把两只高跟鞋里的水也擦干,捧着帮她穿回脚上。
洛闻言站起来,视察工作成果一样低头看了看,原地走了两步,头顶小太阳放光。
洛大小姐就是这么喜欢体贴到位的服侍。
谁被顺毛以后会不开心呢?
但不过现在这个人是凌离。
她矜持着神色,正想现在要怎么发话,回头看凌离已经撑好了伞等在旁边。
两人目光相撞的一刻,凌离开口道:“小姐,我送你上车就走。”
洛闻言在这一秒内竟然有一种“她是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的错觉。
但既然凌离主动解释了,要求也不过分,她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好了。
“好吧。”
细雨中,凌离就这样默不作声地一路为她撑着伞,送到卡宴跟前,伸手挡在车门顶,几乎是无微不至地把洛闻言送上了车。
车门关闭向远处驶去,雨刮器在前面唰唰作响。
洛闻言不自觉地回头望了一眼,原地只留下一个撑着伞孑然独立的身影。
她乏倦地靠着椅背躺下,脑袋偏向光景穿梭的一侧。
车窗上雨水横流,像漫漫小溪,一条一条从眼前滑过。
不知怎得,她忽然想起了凌离那句“对不起小姐,我应该再快一点下来”,那么明显的自责。
但那么平静真挚的语调回放在脑海里仍让人觉得模糊虚幻。
凌离的声音和身影,似乎都在这场雨中朦胧起来。
洛闻言不知不觉就在车上睡了过去,到了天启酒店楼下,司机才小心翼翼地把她喊醒。
她睡梦正浓,半耷着眼皮下了车,整个人围绕在睡意中被酒店侍应送上了顶层公寓,门一关就扑上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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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闻言在后半夜渴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皱着眉头双手摸着墙壁按开床头灯。
喝了杯水后,她又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以后基本已经把睡意折腾走了,接下来就是每日“虽迟但到”的护肤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