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夏禾与张止维最尴尬的初遇是在她十四岁。
那日,天色阴暗,没有多少阳光,云城灰蒙蒙一片,仿佛到了旧时代的废弃工厂,连天色都染了铁锈似的,天边刮着呼呼的北风,把云层都吹的飞快的往前跑,仿佛有什么人在后头追。
程夏禾一个人拖着二十八寸的行李箱到了云城。
那年她十四,却已经拿了跆拳道青少年组全国总冠军,生的身高腿长,细腰翘臀。
美人胚子大概如此吧,从小就生的好看。只是这样貌是招人喜了,性格却要人头疼。
老家的小孩被她揍了个遍,别人指着她鼻子骂一句,她就踹一脚,骂两句,她就踹两脚,惹得急了随手拿着什么抄起来就抡过去,一点儿不吃亏。
她妈妈远嫁了国外,跟了个洋鬼子跑了,她不愿意去,往云城找她爹。她爹是云城的人物,好像混的风生水起,有钱有势。具体的她不知道,也不关心,她就想来看看一个人。
她偶像。
贼稀罕了。
她妈和她姨从小就在她面前可劲儿的念叨一个人,那人叫张止维,年年拿他当负面宣传。
程夏禾从小就知道,这个叫张止维的人不学无术,翘课打架,跟个泼猴似的,天天指使一帮小弟占山为王喊打喊杀,把大院一溜的小孩收拾的服服帖帖还整天跟他屁股后面晃荡,大概真以为自己成了香港黑.帮老大。
这么个负面形象,家长听了直摇头,但在程夏禾耳里却觉得:真特么牛,四国依!
张止维怎么成她偶像的呢,就因为她妈过年时候接了个电话:“老张家孩子把别人打进医院了?一个人打十个?这还得了!什么?跆拳道冠军?那也不行,现在还这么小就整天打架,以后不得成社会的混子……”
程夏禾耳朵都竖起来了,眼睛睁得溜圆,躲在门后偷听,嘴巴都张成了o型。
冠军诶!可真尼玛棒,酷毙了,真不愧是止维哥哥。她激动地想。
得,今儿终于来云城了,可就她一个人。
妈走了,爹太忙,根本没时间管她。行,她自个儿云漂总成吧。
稀里糊涂转了地铁坐了公交,终于到达目的地,这一地界让她这个外乡人都听过,毕竟社交媒体都传遍了,不是一平方几十万就能搞定的事。坐落两旁的别墅有些像明朝时期的三进三出,有些又是四合院的模样。
不过,每家院子门口都有一位站岗的保镖,一身仿若英格兰正装似的打扮。
无处不在透漏着一个重要信息:有钱。
让她没想到的是,别墅区里三三两两还有些小年轻闲逛,程夏禾一路往最里头走,行李箱在路上“咔咔”响,很容易引起人注意。
那群抽烟的人吸着烟盯着程夏禾瞅半天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大部分人看着她的时候眼里都浮着色气的光,只有最里头的一个人盖了件皮衣睡的昏天暗地,一双长腿毫不客气的架在人家门口的石狮子上,长裤往后倾斜了些,露出一截劲瘦脚踝。
对面就是站的笔直的“苏格兰军官”,好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见了这些人就当没见着似的。
“这女的长的真他妈带劲。”王瀚甩了烟头招呼来兄弟们,“感觉怎么样?”
“极品,我他妈多少年没见过这种极品了。”二狗子啧啧摇头,眼珠子恨不得盯在了程夏禾身上。
王瀚一巴掌甩他脑门:“你也不看看自己待什么学校,就你们学校那群尼姑还指望成仙女啊?”
“走,会会她。”王瀚一招手,带头就要走。
“等等瀚哥。”二狗子有些害怕的看了眼后面睡的正沉的人,小心翼翼道:“止维哥还在睡觉……要是被他知道我们……”他抖了抖,“那我们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王瀚瞪他:“你不说我不说止维哥怎么会知道,他们也不会说,就去逗一逗姑娘而已,你怕什么,止维哥能吃了你啊。”
二狗子笑比哭还难看:“不会。”
王瀚:“那不就行。”
二狗子:“也就断条胳膊吧……”
“往东,西……不对,南?”程夏禾快崩溃了,这东西南北她哪里分得清啊,路痴可不是说说的。那张明媚的小脸早就皱成了一团,坐在人家门口拼命的认方向。
王瀚这群不学无术的社会小青年,阿不,各种二代,大摇大摆的走到程夏禾面前,一低头就看见她胸口的大好春光,不由自主的就吹了声口哨。
“哟,妹子,不认识路啊,哥哥们帮帮你?”
程夏禾递过去手里地图:“你认识?”
王瀚嘴巴不小,一笑感觉占了三分之二的脸:“哥从小就在这片长大,你还真问对人了。”
王瀚自来熟的坐在她旁边,手就这么伸过去了,一把勾着程夏禾的肩:“来我告诉你啊,这是东……啊哟我操!”
后面一群望风的社会小青年吓了一跳,二狗子的烟都掉了。
“瀚哥你咋?卧槽瀚哥!”
王瀚脸朝地,胳膊朝后,脑袋上还架着一只脚,板鞋黑白二色看上去干干净净,但鞋主人却是狠的紧。
长卷发从耳边落下,程夏禾刮至耳后,她眨了眨眼睛,面无表情的问:“你非礼我啊?”
王瀚:“……”
“妹子你松,先松开成不成?我他妈痛啊。”
程夏禾:“哦。”她双手一用力,王瀚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另一只手直捶地:“我.草.你妈。”
“你.草.谁妈?”程夏禾一屁股坐下,两条长腿勾着他的脖子来了个绞杀,王瀚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见了阎王,这家伙直翻白眼,二狗子吓的撒腿就跑,哭声震天:
“大大大哥!杀人啦哥!瀚哥要死啦!”
“吵吵什么?”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慵懒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隐约不悦,仿佛是被人扰了清梦。
大概是老大来了,因为这群人瞬间不敢叫了。
程夏禾早听见了后面的声,她没理,腿脚力量没松,老大来了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