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京都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官员们陆陆续续朝着禁宫走去。
文臣武将分了两列,在下面站好后,小皇帝才打着呵欠,从内室走了出来上朝。
战争已经过去了月余,自胡人大败后,又缩回了北地,西营的低级指挥官和士兵被高湛卢收编,高级将领该杀的杀,该降级的降级,所有人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中营是高元恭的大本营,在高元恭死后,其他将军有意想吃了这块肥肉,几位副将的态度却很强硬,大有再逼迫就造/反的架势。一时无人敢动,留到现在,也便宜了高湛卢。
他为高元恭报了仇,中营上上下下对他也很服气。
再加上京都的兵力,现在高湛卢手上掌兵超过六十万。朝堂上下,从小皇帝到王谢两家,对高湛卢都忌惮非常,偏偏这厮赢了京都保卫战,在百姓中声望极高。
王昱几次上门索要虎符,都被对方打马虎眼混过去了,今日上朝,王司徒打定主意绝对要把虎符要回来!!
小皇帝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朝臣,发现高湛卢居然不在,刚想发怒,却又想到了昨日王司徒劝他的那些话,遂将怒火忍下,开口问道:“大将军何在?”
朝臣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将军高湛卢,一向有事才上朝,无事时便在京郊练兵,皇帝又不是不知道。
正无语,殿门又开了。门口站了一个身着武将朝服的高大男人。
飞眉入鬓,凤目狭长,鼻梁高挺,下颌如刀削斧凿,束着发,用乌木簪子穿入银环固定,除此外再无任何装饰。
武将袍服比文官贴身,手腕,腰间均有束带,勾勒出强壮的胸膛,一块块腹肌覆盖的腰腹和肌肉微微隆起的手臂。
他单手反握住剑柄,抬腿跨过门槛,一步步走向最前方。
小皇帝气不过,质问高湛卢:“大将军因何来迟?”
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盯着高湛卢握着剑柄的手,深怕他一个不爽,就把离他不过十步距离的小皇帝给宰了。
谁知听到质问的高湛卢并没有生气,反倒像想起什么似的,危险的凤眸微眯,唇角轻轻勾起,嗓音里甚至带着笑意:“回皇上,臣府中有一爱撒娇的猫,臣是爱猫之人,故来的迟了。”
朝臣并小皇帝,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小皇帝问出口就后悔了,看看守在两侧的侍卫才安心点,谁知会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
想着那等绝代的佳人被这厮玷/污,小皇帝心里简直就在滴血。杀念顿起,看向王昱,使了个眼色。
王昱叹口气,手在广袖袍子之下轻轻一摆。
立即有朝臣出列,端着笏板说道:“臣有事奏。”
小皇帝像拿了糖果的孩子,心满意足的表情溢于言表,清了清喉咙,对这平时完全不起眼的、不知哪里蹦出来的朝臣说道:“准奏。”
“大将军高湛卢,饕餮放横,伤化虐民,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这位不怕死的洋洋洒洒,与其说是奏报,不如说是檄文。
朝臣这才意识到,今日朝堂不简单,皇帝、不,是王谢士族开始对高湛卢下手了!
高湛卢狭长的眼眸泛着冷光,唇似笑非笑,高大精悍的身躯懒散地站着,仿佛周围一众朝臣针对的不是他。
待那臣子终于念完,小皇帝略略收起满意的表情,故作严肃地看向高湛卢,口气状似温和,却根本掩饰不了其中幸灾乐祸的情绪:“大将军,作何解释?”
高湛卢嗤笑一声。
明明他只有一人,在场的一人一句话,就能将其钉在孽臣的耻辱柱上。
偏偏这一声嗤笑,所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说完了?”不知何时,这位大爷变得面无表情,一身寒气冻得三尺之内无人敢接近。他们终于想起了关于他的传言——据说他前后一共干掉了十万胡人!
小皇帝吓得不敢吱声,要不是满朝文武看着他,恨不得拔腿就走。王昱叹息一声,开门见山地对高湛卢说道:“大将军,如今战事已休。请交出虎符。”
高湛卢转了个方向,看着这个胡子花白的老头,问道:“本将军若是不交呢?”
王司徒垂眸看地面,声音不大不小,冷淡地说道:“那高府中的那位女郎,只怕是要丧命当下。”
话音落下的那瞬间,朝臣们惊骇地发现——高湛卢,真的生气了。
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收紧,反握住剑柄的手一瞬间将剑拔出寸长,瞳孔有一瞬间像兽一般拉成一条线,浑身的威势磅礴而出,朝臣们不知道王司徒什么感觉,他们许多人已经快要跪下了。
“尔等,安敢,动她?”高湛卢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质问王司徒,短短几个字似乎被他咬碎了吞下去一般。
王司徒心中大震,他从未在其他任何人身上见过这等强烈的气势,若说一点也不怕是骗人的,但是既然能惹怒这头猛兽,就说明真正找到了他的软肋。
“大将军,大可以试试。”王司徒双手交叠,自然下垂,抱着笏板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