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睁大的双眼难以置信。
他是皇帝。即便强势如王谢这等百年士族,都仍要在他面前低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死在这样低贱的奴/隶手里。
小皇帝死不瞑目。
高湛卢拔出剑,在小皇帝厚重的衣服上面擦了擦。重新插/入剑鞘。
房间里一片肃穆,江诗云呆若木鸡。
高湛卢转过身向她走去,她却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房间里温度骤降。高湛卢半张脸在阴影中,只一双狭长的凤眸冒着寒气。
“你怕我?”低沉的声音像带着冰渣子,在房间里的其他亲卫都屏住呼吸,压低了头颅,深怕被大将军给注意到。
江诗云想了想,十分没神经地点了点头。
高湛卢的下颌收紧,表情仿若厉鬼。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无名的火焰焚烧掉。他想把她吃进腹中,这样她就能变成他的一部分,永远属于他。
“都出去。”高湛卢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亲卫如蒙大赦,连忙拖着地上的一众尸体麻溜地离开了。
高湛卢一步步逼近江诗云,江诗云只好一步步后退,最终被塌绊倒,整个人摔在了榻上——高湛卢顺势压了上去。
武艺高强的武将,控制着强壮身躯上的每块肌肉,悬在她上方,一点点侵袭她的空间和呼吸:“为什么怕我。”
他的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可面对她的时候,连重话都舍不得说。
你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认为我是杀人魔王,是地上的烂泥,是遗臭万年的孽臣?
这些话在心中翻滚了几下又咽下,徒留一片苦涩。
他不在乎其他任何人,哪怕整个世界都与他为敌,他也有掀翻世界的本事。
只有她不行,她必须、确定、一定要站在他这边。否则他不确定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江诗云看着垂眸注视着她的男人。终于明白了他在不安什么。
少女稚细的手臂抬起,从男人被薄薄的肌肉覆盖的脖颈环绕。
只这一个动作,高湛卢原本焦躁地想杀人的心情顿时安静了下来。
樱唇轻启:“笨蛋。”
明明是在骂他,语气中特有的亲近却让他甘之如饴。
“我之前,从未见过杀人的场面。”所以会害怕,不是因为你杀人,而是因为杀人这件事本身,懂了么?笨蛋。
高湛卢将少女拦月要揽入怀中,稍嫌炙热的大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脊,仿佛新手父亲拍着怀中的婴儿。
“我以后不会再如此。”高湛卢低沉的声音响起,过于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狭长凤眸中的情绪,在下眼睑上打下一片阴影,分外深邃。
江诗云却略带担心地说道:“不必为我如此。你处境艰难,如今看来,竟是你死我活之势,不用雷霆手段,不知最终会如何······我只担心你的安危。”
电视剧里经常演的,原本亦正亦邪的主角从良了,黑白两界却反而开始围剿他,付出惨烈的代价。
看着眼前这双全心全意为他担心的美丽的眼睛,高湛卢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只会为你一人如此。”对旁人,只会让他们知道“阎王”这样的名号是怎么来的。本就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冷心冷情手段毒辣才是他的标配,此生能遇到她已是最大的幸运,又怎会对旁人手软?
江诗云看着眼前俊美无俦,却因对她承诺而显得认真到可爱的脸,腰腹微微用力,手臂再次收拢,蔷薇花色的唇瓣印在了男人薄唇的唇角。
不好意思的笑容尚未在她樱唇上扯出弧度,便被凶猛地口勿住!
空旷、冰冷的房间顿时变得燥热,江诗云被口勿得昏昏沉沉,视线里间或看见明亮错落的烛台。
而年轻的男人则用猛兽般的目光盯着他的猎物,再用唇,去细细地、一寸寸地感受怀中唯一的、太过珍贵的女人。
这个夜里,京都四处兵荒马乱,连权贵所在的东城都涌入了大量的兵丁,王谢两家的私兵耗尽,阖府被围。
而这个院落,这个房间,却蒸腾着湿热暧日未的水汽,高大颀长的男子痴缠着娇小的少女,使她低口今,哭泣,求饶···
第二日,早朝。
从未有过这样的早朝。诸位大人们脸色灰白青黑,胆大的痛骂连篇,胆小的两股战战,朝服像被人硬生生系在身上,一个个沉默地杵在大殿里,周围站了一圈兵丁,仔细看他们的铠甲里衣,便会发现这些人不是大殿侍卫。
他们已等待许久,高声痛骂的人都嘶哑了嗓音,不再吭声。
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门槛外面站了个活阎王。
高湛卢还掉被烟火气和血气浸透的铠甲,头发高高束起,还是那只乌木簪,还是那道银环。
维二从曾经的江诗云那里得到的束发饰物,高湛卢再也没换过。
他在一片憎恨的目光中,径直走到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