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泰阿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虚弱的时候——即便当初他遭到背叛,修炼时走火入魔,也没有像现在一样,仿佛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脑中的画面一帧接着一帧,从在街上流浪,跟狗抢吃的那个小男孩开始,到彻底堕入魔道,成为修真界第一人的魔道至尊,再然后,便是像隔着一道水幕看着的、属于小傻子的人生。
“呵呵……”低沉的、愉悦的笑声消散在空气中。
他这一生,竟是成为了小傻子的时候,才是最幸福的。
那个傻子有人关心他吃的好不好,穿的整不整齐,甚至没放弃用各种办法试图让他“清醒”。
那个人还会为了他,与两个护法、四个魔君周旋——即便这几个人动动手指都能捏死她。
看到那些人看向她时的动容表情,他有着发自内心深处的黑暗情绪——想把这些人的眼珠子挖出来。
“只看着我……”虚空中响起他自己的声音。
画面最后定格在她抱着自己的身躯焦急察看的模样。
他伸出手,试图扌无上她黑黄的脸颊——却只角虫到一片虚无。
殷泰阿闭了闭眼。
他正襟危坐,以手点眉心,开始注入法力——就在属于识海的力量越来越大的时候,眼前白光一闪,再次失去意识。
……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躺在膳房的地上。外面有人说话。以他的功力,不出去也听的一清二楚。
“本护法听说,宫主清醒了?”这是谢安歌。以往他正常时还算忠心耿耿,能力也不错。他傻了以后,就成了野心最大的那个。
“不知护法从何处听说?”江诗云淡淡地反问道。
哪知谢安歌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上前一步,有些急切地问到:“你的脸怎么了?”
江诗云后退一步,说道:“劳左护法关心,这个问题或许该去问灵雪姑娘。”
谢安歌皱眉,殷泰阿清醒的消息,便是灵雪带过来的,她一只手臂折断,整个人惊惶又失魂落魄。
却丝毫未提露珠脸上的伤。
“此事本护法会为你讨个公道。”谢安歌低声说道,仿佛在向江诗云做一个承诺。
“宫主,在哪里?”谢安歌直视着江诗云,不放过她脸上丁点表情。
江诗云想了想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殷三岁。目光平淡地对谢安歌说道:“我让他去后山挖两味药草。”
“哦?是要做什么药膳?可容吾等一观?也顺便等宫主折返。”
江诗云垂下眼眸,而后又抬起直视他说道:“只有我在,与诸位共处一室,恐不大方便。”
戚寿官忍不了谢安歌的磨磨唧唧:“那你便在外面等着罢!随我进去搜!”
说话间,便要带人硬闯!
江诗云心中焦急,想要阻拦众人,可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凡女,又如何能与一众魔修抗衡?
门,突然开了——
一个带着威压的声音响彻整个天魔宫上空:“左右护法,别来无恙——”
魔道至尊,归位。
江诗云倏地回身,只看到那个男人,身材颀长,面容泠然淡漠,穿着一身由魔气幻化出的黑袍,额间一缕猩红。
他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除了江诗云,所有人都觉得胸口一凉。
那是一种被死亡凝视的恐惧。
“过来。”男人看着傻愣愣的江诗云,等的有些不耐,伸出一只手臂,手掌上擎,似要等着人上前握住。
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聚集到了江诗云的身上。
她缓步向前,却并未握住那只手,只绕过他,站在了他的背后。
众人心中惊讶,气氛一时紧绷到所有人都悄悄按住了自己的武器,却见魔尊兀自收回了手,根本不打算追究。
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便见魔尊手中捏了一个法诀,声音在天地回响:“来——”
隐隐的,有一股奔雷之势直扑着这片山域而来——
看着一柄泛着青紫色电芒的长剑飞来时,所有人都愀然变色!!!
“是紫霄剑!!!!”
传说,紫霄出,万灵灭。
百年前魔尊当权时,正道曾来围剿,那一战天地变色,正道顶尖修士纷纷陨落。殷泰阿和他的紫霄剑,一战成名。
忆起那个传说,魔宫众人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跟着护法们来察看情况呢?他们这些人不知道够不够魔尊一剑砍的。
殷泰阿倒提着剑,在江诗云周围画了一个圈。
“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出来。”面对她时,他声音没有了威压,多了一丝低哑,仿若大提琴一般,意外能安抚人心。
他看着江诗云默不作声望着他的表情,又加了一句:“乖。”
说完转身,对着眼前几百修士笑了一下。
俊美如人偶一般的魔尊,轻轻扯动了唇角,狭长的凤眼里满满都是灭绝的恶意。
他微微歪着头,对眼前这些人说道:“你们……一起来?”
谢安歌和戚寿官已经拿出本命武器,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