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置在室内的圣诞树上挂满了华丽的点缀,他走进去就看到父亲和哥哥正站在树下交谈。
他们还没有落座就餐,看起来自己还来得及送给他们礼物。
他心中这样想着,唇角微微弯起,向他们走了过去。
哥哥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中就露出了笑意,父亲却根本就没有看向他。
父亲从侍从手中拿过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交到哥哥手中,语气温和地说:“修然,圣诞快乐。”
接着父亲抬起头,冷漠又略带厌恶的目光仅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就重新移开,仿佛连多给他一点注目都嫌多余:“至于其他迟到的人,这里并不欢迎。”
他设想过许多种在暌违了半年后,父亲见到他之后的态度,愤怒的、严厉的,却没有料到是这样,完全像对待陌生人般冷漠。
他看到父亲身后的侍从手上并没有拿着第二份礼物,也就突然间明白了,原来父亲并不曾等待着他的归来,也没有想过和他一起度过这个圣诞节。
上次被父亲派人强制押回学院时,父亲愤怒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我没有这样无耻又无能的儿子!让他给我从这里滚出去!所有人,从今天起不许再给他提供任何皇室服务!”
他后来想起,会下意识地觉得,父亲应该只是震怒之下口不择言,毕竟他从小倔强,父亲对他发怒也并不是第一次。
现在看来,父亲那次的话,也许比他想象得要认真。
或许是因为他终于成年,到了可以脱离家庭的年龄,或许是因为父亲终于受够了他的忤逆和不服管教,决心和他割裂关系。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勉强起来,伸手从怀中拿出来那份送给哥哥的礼物,将纸包递到哥哥的手中:“圣诞快乐,哥哥。”
他说完放下手,对哥哥笑了笑,就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意识到自己并不受这座皇宫的欢迎,这里也很可能不再是他可以随时回来的家,他就觉得一阵难堪。
他想着如果可以,他需要赶快从皇宫山下去,趁着神临城里的电车还没停运,也许在军官学院的大门关闭之前,他能回到自己的宿舍里。
然而刚才被他努力忽视的身体状况却并不乐观,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在下降,胸口的绞痛也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在走出没多远后,他就不得不扶住走廊的墙壁来避免自己跌倒。
走廊尽头原本不过几步的距离,现在却变得有些艰难。
他一边弯腰闷咳着调整呼吸,一边不得不分出神来,好笑地想如果他坚持走出去,会不会刚出皇宫,就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倒在外面的雪地里?
那可真是太凄惨了些,父亲的颜面又一次要被他丢尽。
他当然不是那样的傻子,身体暂时不允许,他也不会太过勉强,这座皇宫里到处都是人,他可不想表演自己的软弱来给他们取笑。
他闭上眼睛想了一片刻,决定还是先回到皇宫二楼,那间自己原来的房间里先休息一晚……父亲总不至于把他的房间都撤封掉吧?
在有人发现他的异样之前,他站直身体抬步走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倒是仍然保持着整洁,只是并没有升起壁炉,室内一片冷清,显然没有准备好今晚迎接人入住。
他开门走进去关上门,将身后的门锁反锁起来,背靠在门上喘息了一阵才有力气继续向床边走去。
哪怕没有点燃壁炉,这里也毕竟是在保暖设施完善的宫殿里,比起来大部分房屋里的温度,都已经相当温暖。
更何况没人注意到这里更好,他可以安静地睡上一晚,也许睡一觉起来,明天早上他的身体状况就会好上很多,可以有力气离开这里回到学院。
好在这里虽然没有像以往那样,有侍从们准备好的热水鲜花甚至睡前甜点,但柜子里也依然放着他以往穿过的干净睡衣。
他用仅剩的力气将身上被冷汗和雪水沾湿的衣物换下来,换上干爽的睡衣,就倒在了床上陷入沉睡。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胸口的闷痛依然会时不时变得更加强烈,呼吸也会非常艰难。
他每次咳嗽着醒来,都尽量把头埋在被子里免得声音太响惊动他人。
到后来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醒着还是在梦里,一切究竟是凭借本能行动,还是大脑仍旧能保持部分意识。
又一次从昏沉的梦里挣扎着清醒过来,他看到阳光洒在自己房间的地上,现在很可能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他记得自己上一次仍有意识的清醒时,窗外依然是暗沉的夜晚,这一次距离那时很可能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他似乎仍然没有退烧,大脑更加昏沉,也很可能已经有超过24个小时没有进食和饮水。
他顿时又懊悔起来,也许昨晚应该趁着最后仍然有行动力的时候离开皇宫,哪怕在半路支撑不住,也可以找个小诊所得到一些基本的治疗。
总好过现在,他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既找不到人可以求援,也找不到医生给自己治疗,简直像是完全被困在这里。
他又把头埋在被子里闷咳了咳,努力在大脑中搜寻了一阵,起身够到床头的内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话筒那端的声音带着些犹豫和不确定:“二皇子殿下?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