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话,秦云柔便只能不动声色地观察了。
秦云柔仔细打量秦楚楚,见她穿的外衫是今日下午在锦绣坊看到的新款,好像是叫苏绣月华锦衫,外头罩着一件同色系的纱衣,也是锦绣坊今日看到的款式,白玉兰花纱衣,半透的料子,薄如蝉翼。
秦云柔暗自皱眉,觉得现在是冬日秦楚楚这一身穿的太单薄了些,她侧目的时候看到旁边的施架上挂了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这才放下心来,包厢里烧着地龙,温暖如初,出去的时候披一件织锦斗篷,倒是合适。
没想到,这睿鸿对楚楚还挺大方的,且那织锦斗篷,秦云柔今日在二楼见着了,原是挂在琉璃窗户里的非卖品,据锦绣坊的女侍同她说,这斗篷只有两件,一件私藏在锦绣坊里,一件刚出的时候就被人订走了,原来那人竟是睿鸿。
李云深点完需要下热锅涮的一些菜后,又点了几道配菜,孜然羊肉,香辣羊蝎子,脆皮糕,芙蓉羹,翡翠珍珠丸。
他把菜谱推到对面的睿鸿那里:“本官点完了,睿指挥使看看还需要补充点什么?”
睿鸿拿过菜谱,先浏览了一遍李云深点的那些,又依着秦楚楚的口味,加了道如意番茄和鱼香笋丝,还有一道需要下热锅的玛瑙豆腐,这才把菜谱送到旁边站着的女侍手中:“这些可以了,上菜罢。”
女侍接过菜谱,道了声诺,这便躬身退了出去。
没多久,冒着滚烟的涮锅就被端上了桌,锅中间是个高耸的圆柱,女侍拿着长柄的镊子往里面加炭,四周是铁制的汤炉,放了大火熬制八个时辰的浓香底料。
菜肴也被陆陆续续端上了桌。
李云深见菜上的差不多了,对睿鸿抬手道:“请罢。”
“李大人请。”睿鸿也依葫芦画瓢,抬手道。
两个平日里矜贵高冷的男子,因着以后可能成为连襟的关系,便暗自较劲,竟是恭维了起来。
不过,李云深心道,秦楚楚叫秦云柔一声姐姐,若秦云柔以后嫁了他,秦楚楚嫁了睿鸿,他和睿鸿就成了连襟,按照辈分来算,这睿鸿是要喊他一声姐夫的。
姐夫为大,李云深想,那他先动筷子罢。
李云深不再推迟,倒了声好,便先握住了筷子起身,他卷了袖口,然后把各种肉片先放了一些,又挑了些难熟的食材加进去,然后等肉差不多了,先拿了秦云柔的小碗,给她捞出来,搁到她跟前,说道:“蘸着酱料吃。”
“哦。”秦云柔应一声,慢慢收回关切秦楚楚的目光,拿了筷子夹着肉片沾了点酱料准备往口里送。
李云深握住她软白的小手:“仔细烫。”
秦云柔吹了吹,问他:“应该不烫了罢。”
李云深拿嘴唇碰了一下,确定不烫后对秦云柔道:“这下不烫了,你吃罢。”
睿鸿坐在他俩对面,莫名其妙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睿鸿也不甘示弱的拿过秦楚楚的小碗,先给她来了碗羊汤,又再拿一个碗给她夹菜。
秦楚楚见碗里的菜堆了起来,吓得赶紧小声制止:“我……我够了,你别再夹了!吃不完怎么办?”
“吃不完还有我呢!”睿鸿瞥她一眼,拍着胸膛道:“你放心吃,吃不完的我给你兜底!”
秦楚楚明年才及笄,还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家,被睿鸿这么一说,羞的红了脸庞。
她移开视线,两只羊脂玉般细腻雪白的小手捧住瓷碗,先喝了口羊汤,发现这汤里竟没有普通羊汤的膻味,很是清爽可口,便慢慢眯了眼睛露出满意的表情。
睿鸿见小姑娘家的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娇俏又可爱,也跟着勾了勾嘴角,奈何他长得邪魅,勾着唇角的样子竟还是带着股邪气,让人不敢靠近。
李云深这头,等秦云柔吃了几口后,也给她打了碗羊汤,还在羊汤的表面撒了一层翠色的香料碎末,放到唇边吹冷了一些后,这才双手捧到秦云柔的嘴边,对她柔声低语道:“尝尝看,味道如何?”
秦云柔抬手,想自己接过汤碗喝。
李云深用眼神制止,并道:“就着本官的手喝,嗯?”
秦云柔心里是抗拒的,但面上不敢反驳,反抗李云深的苦头她吃了太多,实在是害怕的紧。
“好……罢。”秦云柔温吞吞回道,便就着李云深的手,低头抿了一小口。
李云深勾着绯色的唇角问她:“味道如何?”
秦云柔眼睛一亮:“这翠色的碎末是何物?撒在羊汤上,竟使得羊汤这般鲜美?”
“是一种西域进贡的佐菜香料,最配羊汤了。”李云深回道,暗中又给对面的的睿鸿投去一个较劲的眼神。
睿鸿知道在吃食的讲究这方面,自己肯定不如李云深了,但他也不能输,本来在辈分上他就是妹夫了,已经输了一头,若是这会儿初次对膳又输了,那以后一辈子都要给李云深这坏茬压着了!
别人都道大理寺卿公正严明,最是正人君子,但睿鸿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他下面有三千耳目,李云深对秦云柔老谋深算,蓄谋良久,且是把秦云柔逼到绝处,实在没有办法才献的身,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善茬,但他坏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像李云深,一肚子坏水,表面上矜贵优雅,被人称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