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怀胎十月,一朝临盆。
这孕妇生子,也是最凶险的,堪比走一趟鬼门关。
早间卯时未到,秦云柔便在寝床上破了羊水,她吓了一跳,抬手便把旁边还在酣睡的李云深给拍醒了。
李云深睁开眼来,见到外头天色未亮,本想问一句怎么了,又想到自从八个月后,秦云柔起夜如厕的次数增多了,以为她是要如厕,便起身准备把她扶起。
秦云柔吓了一跳:“你……你别碰我……好像是羊水破了,赶紧去喊大夫和接生婆来!”
李云深一听也慌了,他拉开秦云柔的绣裙一看,果然湿了一大块。
临盆的日子原是没有到的,这是提前要生了,秦云柔的肚子本就比别家孕妇的大上许多,提前临盆,虽在意料之外,可又好像是情理之中。
比起喜悦,李云深更多的是慌乱,即便面对特大冤案诡案,他都从未有过此刻的慌乱和紧张,连着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这么光着脚散着头发穿着寝衣跑了出去。
接生婆是皇家御用的,原是提早就备下了的,统共三个经验丰富的老婆子,放在后院的一间耳房里头住着,就等着秦云柔生产的时候用。
华庚是男大夫,肯定是不能进产房的,但也负责产前和产后的一些中药配置。
七八个手脚麻利的小丫头,是负责端热水盆子的,之前就受过训练,如今用上手的时候,倒也各个都伶俐的。
从卯时未到一直到夜里戌时,产房里面灯火通明。
李云深急得在外头来回渡步,恨不能冲进去拉着秦云柔的手和她协同并战!
安容坐在太师椅里,见李云深在跟前晃来晃去的,只觉得头疼的厉害:“行了!别来回走动了,心都给你走的乱了。”
李云深趴到窗户上去瞧,被林嬷嬷拽着胳膊拉开:“产房污秽,世子爷不可这般胡瞧乱看的!”
“怎的这般久,都在里头喊了一天了,嗓子都给喊哑了,怎还没有生出来?”李云深问林嬷嬷道。
“妇人产子就是这般艰难的。想当年……殿下产下小世子爷的时候,也是经历了三天三夜,一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幸而被大夫放入参片又掐着人中,才堪堪给救了回来。孩儿的生辰日,便是母亲的受难日,原就是这般。”
李云深听林嬷嬷说完,本就急得发红的眼眶连着眸尾尖尖都红了起来,一面是感恩娘亲生他的不容易,一面是感恩秦云柔为自己生孩子的辛苦和艰险。
林嬷嬷同李云深说完,又走到安容身边说道:“殿下,已经是夜里了,瞧着里面的状况,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开不完宫口,许是要到明日了,殿下夜里本就多梦浅眠,还是回养心院里歇息的好。”
李云深这会儿也走上前来,同母亲安容道:“母亲听林嬷嬷的话,先回罢,这里由孩儿守着就行。”
安容心里也挂念着孙儿,当然也担忧着秦云柔的身子。
但是,她毕竟不是产婆,也帮不来什么大忙,想着七八个丫鬟都在里面伺候,又有三个御用的产婆,连着华庚也在不远的耳房里面等着,等秦云柔生完后给她把平安脉,孩子的小衣小裤也都提前备下十多套,且乳母也请了两个在偏房候着。
该是一应俱全了的。
其他的,就看造化了。
安容便从太师椅里缓缓起身,对李云深道:“这头有什么消息,你第一时间遣丫鬟给娘送去。”
“好。”李云深把安容送到东院大门外,这便折身回了院里的产房外头。
房间里的喊声好不容易平息了一阵,又开始叫唤起来。
“夫人,用力……用力啊!”这是产婆的声音。
“啊!”这是秦云柔的声音,她原本娇软的嗓子此刻已经喊哑了,可还是按照产婆的示意,有节奏的用力。
“夫人,省着点力气,老身知道你疼的厉害,可生孩子都是这般疼的,尽量不要喊叫,把喊叫的力气用在下面,你感觉到宫口在收缩了,就用一下力,要有节奏。”产婆说着接过旁边丫鬟递来的热帕子给秦云柔擦汗。
另一产婆道:“快去换一盆热水来!”
“是。”丫鬟应下,这便端着污秽的铜盆出了产房。
李云深眼见着丫鬟出来,他见到门开了,想要进去,却被里头的初荷拦住了:“世子爷不能进来,产房污秽。”
“我……”李云深抬眼往里头瞧,里头人头攒动的,烛火摇曳,床榻上的幔子在颤抖。
檀云这会儿也跟了过来,同初荷一道把李云深拦住:“世子爷赶紧出去罢!莫要叫奴婢们为难。”
“柔……柔儿……”李云深轻声喊了一声,便只能忍着心中酸楚往后退了一步。
初荷和檀云赶紧把产房的门合上。
李云深走回窗子边,来来回回地踱步,他坐又坐不下,停又停不住,心里头野火燎原似的,比起对新生儿的期待,更多的是对秦云柔生产痛苦的难受,甚至恨不得能替了她去生。
又想着,等生完这一胎后,再也不叫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