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青青顾不得旁的,先洗了手拿出那套汝窑的茶具上手细瞧。只见这套茶具整体呈幽淡隽永的雨过天青色,柔和温润,开冰裂纹片,底部有支烧钉痕及题字,题字表明此器为宋时宫廷用的器物。
宁氏看到青青爱不释手的样子,好奇地凑过来看:“真的是汝瓷?”
青青的眼睛都舍不得从茶壶上挪开,一边摩挲着壶身一边说道:“岂止是汝瓷,这还是件古董呢。那个掌柜的怎么说也是卖瓷器的,怎么连汝瓷都认不出来?
宁氏道:“我估摸着他要不就是真不懂,要不就是灯下黑,估计他从心里就觉得这套茶具是仿品,压根就没仔细瞧过。”
青青说:“我见那掌柜的心思都在那赚钱的买卖上头,那些素淡的瓷器当地人不喜,因此他也不放在心上。”
终于舍得将视线从茶壶上挪开了,青青小心翼翼地将茶壶放在盒子里,又拿出一个茶盏细细把玩:“汝瓷就十分难得了,居然还能得到一套完整的茶具,品相又好,能得到这套物件可真的是上天眷顾。”
宁氏笑道:“好了,喜欢回头再慢慢欣赏,这会都中午了,也该用饭了。”青青闻言这才将器皿一个个收了起来,又拿软和的细棉布给盖上,亲自放到一边。
中午只有母女两人用饭,宁氏早早的吩咐下去了,说要一样粥和几份下饭的菜。厨娘在徐家呆了快十年,自然熟知她们母女的口味,先选了两条黄鱼煮熟,又过油煎了一遍,倒进熬了一天一夜的鸡汤,加上搅匀的咸鸭蛋,拿葱姜酒调味,出了锅就是鲜味十足的“赛螃蟹”。
食盒提上来的时候,刚揭开盖子,青青笑道:“闻到螃蟹的味了。”早春笑道:“让姑娘说着了,今日有赛螃蟹这道菜。”
青青忙说:“拿些姜醋来,虽不是真螃蟹,但也要按螃蟹的吃法来吃,这样味道更足。”青青洗了手,和宁氏对坐在炕桌两边。只见桌子上除了赛螃蟹,还有酸梅排骨、笋煨火肉、虾油豆腐、宫保鸡丁、鲜蘑菜心几道菜,旁边有一碗罐八宝粥和一大碗米饭。
宁氏舀了一碗粥吃,青青则盛了一碗米饭,塞螃蟹鲜美、其他几样菜又下饭,青青一气儿吃了一碗饭,还有些不足,嘟囔道:“若是有个辣口的菜我能再吃一碗下去。”
宁氏笑着看着她:“来四川后,瞧你个子没怎么长,饭量倒是大了。”遂转头问早春:“厨房可准备了什么辣味的菜?”
青青忙摆了摆手道:“不做了,等做好拎过来我又不想吃了,我陪娘喝碗粥。”早春连忙盛了碗粥递给她,青青就着粥把赛螃蟹都吃了。
见青青吃得两腮鼓鼓的,宁氏不禁摇头笑了笑:“多大的人了,吃起饭还和孩子似的。”青青咽下嘴里的粥,说道:“今年刚到了吃螃蟹的好时候,咱就往四川来了。往年咱家都能吃好几篓子,今年总共也没摸到几只螃蟹吃。”
宁氏笑道:“今年没吃到明年再吃,又不是什么金贵的物件,至于馋成这样。”
青青鼓了鼓腮,闷闷地说道:“也不知在这个地方出不出大闸蟹。”
宁氏说:“你没瞧这里的人富贵的都用金碗银著,哪会没有螃蟹吃。就是这里原本不产,也会有人为了买卖,将蟹养起来,你只管明年等着吃蟹就是。”
青青听了这才又高兴起来,吃完了粥也不想歇晌。母女又把明天的宴席准备的东西检查了一遍,见四处没有什么差池,青青这才抱着那套汝瓷回自己院中继续赏玩。
翌日一早,宁氏早早的起来,看着下人们将厅堂都擦的锃亮,又将租来的桌椅看着摆好,叫人去厨房看准备好的各色点心。因今日家里摆酒席,徐鸿达和朱子裕都没去衙门,沈雪峰和朱朱也带着孩子早早的过来帮忙。
第一回和川南的官员家眷们见面,宁氏头一天晚上就郑重地挑了衣裳,让丫鬟们喷了水熨了一回,又放在熏笼上熏香。青青倒是随意的多,从箱子里拿出一身未穿过的衣裳,提前熨好了,除了两只简单的珠钗外发髻上簪了支宫制的的牡丹花。宫制的假花手艺十分高超,单说青青带的那朵牡丹,不仅做工逼真,色彩更是十分鲜明。连牡丹的阴阳向背之感,及每一个花瓣颜色的变化皆染了出来。青青带着牡丹花往那一坐,当真只光彩照人。
不多时,官员及其女眷一个个的都到了。前院自有徐鸿达、沈雪峰、朱子裕翁婿三人招待官员,内院则是宁氏母女三人接待。
众人似乎约好一般,居然一起到了,在门口等了片刻,直到孟夫人来了,这才跟在孟夫人的后面进了徐家的大门。守在二门的丫鬟将人领了进来,众人一进屋,铺面而来的是暖洋洋的热气。宁氏和朱朱起身将人迎了进去,众人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青青。
倒不是青青要摆架子,可这满屋子的女眷,纵然算上知府家的孟夫人也没有一个品级比她大的,她又不好出门相迎,只能稳稳地坐在这里。
孟夫人咬了咬后槽牙,挤出一抹笑来,上前行了礼:“见过郡主。”其他众人也随之行礼。宁氏又和众位夫人互相见礼,这才分主客坐下。
如今正是冬季,外面虽没有白雪皑皑,但呼叫的寒风仍然给人们带来萧瑟的感觉。可瞧懿德郡主头上戴着那朵盛开的牡丹,宛如又回到了春天一般。
孟夫人盯着青青头上的牡丹看了许久,忍不住问道:“郡主戴的牡丹是自家暖房里养的吧,开的真真漂亮。”
青青笑了:“我们刚来不久,哪有功夫拾掇暖房,这是今年宫造的花,拿通草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