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禾是在三天前来到这个世界的。
她原本好端端地在参加公司的年会,今年因为她分管的亚太区分部业绩十分优秀,还捞着了一个上台接受嘉奖的机会。
觥筹交错之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再醒来的时候,就一身湿透地躺在冰凉硌人的地上,被一群穿着土到掉渣的乡亲们看大马猴似的围观着。
刚睁开眼睛那一瞬间,林夏禾还以为自己置身于横店七八十年代乡土剧拍摄现场。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也不是有人恶作剧把她弄到什么剧组里,而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穿越了。
穿到一九八三年一个穷得鸟不拉屎的小山村,一个同样叫做林夏禾的十八岁农村姑娘的身上。
原身的记忆支离破碎的,在她脑子里像是被一团团的浓雾包裹着,偶尔能记起来乱七八糟的一点,就像是一本曾经胡乱翻过的陈年小说。
她只知道,旁边那个跪在地上,凄惨地求人救救自己,把她送到县城的医院里去的,是她姐林秋兰。
周围那群带着或同情或不屑的目光,窃窃私语看热闹的男男女女,是这个村子里的乡民。
在那些窃窃私语里,偶尔有只言片语飘到林夏禾的耳中,不外乎什么搞破鞋、不要脸、狐狸精之类的,生活作风方面的流言蜚语总是能轻易地撩拨起众人的八卦心肠。
林秋兰哀哀泣诉让人心疼:“求求你们了,帮忙送夏禾去医院吧,送医院去还能有救的,我就这么一个妹子,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没法活了啊!”
“没用了,这都没气了,送去医院也是白搭,白白浪费钱。”
“救了也白救,做出这么丢脸的事儿,回头她醒来了,也得一头撞死。”
“你们胡说,我们家夏禾才不是这样的人!”听这些人这么说,林秋兰像是一头护崽的小猫般护在林夏禾的跟前。
可以小猫就是小猫,再怎么亮出利爪,在别人的眼里也只是一只没有任何威胁的小猫而已,换来的只是阵阵的嘲笑。
“她是什么样的人,谁还不知道啊,两年前要不是做出了那么不要脸的事,能进得了韩家的门?”
“我说当时岩娃子就不该娶她的,就该让她被派出所抓去判个流氓罪,省得又做出这样的事,丢老韩家的脸。”
“说起来也岩娃子也是的,这么个媳妇丢在家里,她能守得住才怪呢!”
“啧啧,王二癞这回可真是赚了大便宜了。”
“滚,你们这些没心肝的,不要你们管了,滚开,都滚开,我自己送医院,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爬着也要把我们家夏禾送到医院去。”
林秋兰发疯般地赶人,又趴在林夏禾的身旁,一边哭着一边努力地用自己细瘦的胳膊把林夏禾扛起来。
“姐,我没事。”林夏禾终于用粗粝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的嗓音说出了声。
这个身体好像跟她隔了一层什么似的,她刚才根本动弹不得,心里着急上火也说不出一句话,适应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林秋兰惊喜地转过头来看着她:“夏禾,你醒啦?你没事啦,真的没事啦?”
说完又紧紧地把她的头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哭得差点儿喘不上气:“夏禾啊,你没事就好,你差点儿就吓死姐了,老天爷有眼,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啊!”
置身于年轻女人瘦弱的怀抱中,林夏禾的感觉有点怪异。
上辈子从来没有人真心待她好过。
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小就懂事,能给家里干活,她那对重男轻女的父母,怕是恨不得一生出来就把她给扔垃圾堆里,免得让她给占了一个计划生育的名额。
初中还没毕业,便被家里逼着辍学去打工挣钱供她弟弟上学。
要不是她拼死反抗,找民生记者曝光、告上妇联,怎么能给自己争取到考上大学的机会。
可是从那时起,家里便再没给过她一分钱,高中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她自己咬牙挣来的,可以说是小小年纪,便阅尽人生冷暖。
大学毕业后恰逢经济低迷,为了生存,毅然转了专业从最基础的推销员做起,为了卖出一瓶清洁剂,连脸都不要了,大庭广众之下蹲在地上为人擦鞋。
终于一步步地咬着牙往上走,十几年的拼搏,换得一个世界前一百强企业亚太区总负责人的头衔,也成了世人眼中年收入近千万的富婆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