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我孤陋寡闻?”卫放听得心里直痒痒,“竟不曾听过山犬。大许是山野乡民养的看家犬,无有名姓之故。”
楼淮祀亲热道:“卫兄要是有意,春来我帮你寻几条来如何?放心,细细调养,几口能咬死别家养的猞猁。”
卫放忙点头:“那可说定了,你要是夸口欺瞒,我可真要翻脸把你摁进棺材里打。”
“诶!卫兄怎能这般生疑,你我一见如故,恨不得通家为好,怎会欺你?”
卫放冷哼一声,又狡黠一笑,拿胳膊肘捅楼淮祀,偏头道:“楼兄,我看你不像什么乞儿,十之八九与我是同道中人。”抽抽鼻子嗅了嗅,“尽是纨绔膏梁之味。”
楼淮祀偷偷看了眼坠在卫放身后,攥着兄长的衣角,亦步亦趋的卫繁,莫名他就知道小丫头正竖起双耳细听。当下坦荡道:“卫兄,你不知我处境,我娘是个续弦,我与我长兄同父异母,我爹是个凶残的偏心眼,从小到大他就没动弹过我兄长一根小指头,对我则是非打即骂,鞭、板、长尺,无所不用其极。我娘亲呢,三从四德,被我爹枕头风一吹,一味偏袒丈夫,对亲子不闻不问。也就外祖父和我舅舅怜惜,对我多加照顾。我一时不忿,离家出走,谁知他们竟无一丝动容,任我自生自灭。”
卫放和卫繁十分不忍,卫筝与许氏溺爱子女,可谓是千依百顺,乍闻如此惨绝之事,兄妹二人心头酸楚,同情不已。
卫放待人赤忱,愤愤道:“你爹娘未免太过,楼兄不必太过伤心,要不如来我家小住几日如何?”
“……”真是意外之喜啊!楼淮祀忙一揖礼,“卫兄相邀,岂敢不从。”
卫放抬抬手,又嫌他衣破潦倒,道:“楼兄,不如先随我去换身好衣,家中正舍粥饼,去粥棚用上一碗,暖暖肠胃。等这边事了,我再为你引见家师,我们听听曲,看看舞,小酌几杯后再抵足夜谈。”
楼淮祀笑道:“岂能不应。”
卫繁边听他们说话,边躲在那偷笑,连自己也不明了,为何发笑。他这般好看,又这般有趣,又住在家中,想想便是悦心之事。
隐在院墙上默默看着这几人的楼竞,沉默良久,才无奈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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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今岁施粥,卫絮虽谨慎小心,又翻了旧例,到底不曾经事,因自己兄妹多筹了银钱,遂叫食手仆役另和面蒸饼。粥汤不经饿,蒸饼却是易饱之物,口口相传后,引得领粥人比往年多了许多。
卫繁揪了卫放的衣角,也不看路,只看着领粥人排成长长蛇队,略数数,少说也有百人,除却几个夹在里头贪小的闲汉,乞索与贫者参半。
她这一走神之间,边上一个领粥的妇人忽得身子一歪,倒地不起,手里捧的陶罐“呯”得一声四分五裂。这一倒如石落水中,引得前后人群纷嘈躁动。
卫繁离得不过丈远,见她伏在地上,好似声息全无,微风卷起细雪拂着妇人几缕花白的乱发,她身形极为单薄,倒在地上好似一身旧衣被人弃在雪地之上。卫繁惊愕之下,竟忘了进退,反而向前小迈一步。
楼淮祀眼尖,忙将卫繁一拦,轻道:“别过去。”
一边卫放更是惊得色变:“她她她……她死了?”他妹妹也不曾亲手熬粥,定不是被他妹妹毒死,她甚至都不曾领到粥饼。
楼竞惊见事生,怕沾上楼淮祀,不顾藏形,抢在京兆尹差役围过来前跃身而上,拿刀柄将人轻轻翻转,伸指探了探鼻息:“没死,晕了。”
卫放拍拍胸口,万幸万幸,凑过来看了看,“咦”了一声:“我识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