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絮奔走相告,明绪的各个粉丝群恍若过大节。
消失已久的爱豆!终于营业了!还是露脸的!
照片里的明绪头发自然披肩,眉眼清丽,神色永远淡淡的,唇自然合着,不翘也不垂,像她身上的黑衬衫一样内敛。
黑衬衫对比下是极致的白皙和横亘着的如玉锁骨,背后是墙和白纱窗帘,一切都素净到了极点。
手里却偏偏拿着一个蓝橘色的卡通泡泡机,深蓝和浓橘,本就碰撞强烈,更不用说是在这么简约的环境里,打扮得这么性冷淡风的明绪手中。
第一张,明绪低头看着手中的泡泡机,手指搭在机身上面,美得像白瓷,睫毛在脸上投下小小的扇形阴影。
第二张,明绪将泡泡机举到脸前,遮住了下半张脸,袖口自然捋起,小臂细白。
一双浅褐色的眼迷离动人,是照片上的第二抹色彩,跟卡通泡泡机同台争辉。
第三张,泡泡充斥着画面,明绪的眼却直直盯着镜头,恍若未觉这场由自己制造出的童趣而浪漫的事故。
碰撞和反差,向来能营造强烈的冲击美感。
粉丝都疯了。
“啊啊啊啊啊姐姐营业了!!!”
“露脸了露脸了知道爱豆最近胖没胖瘦没瘦有没有长高高了”
“可以期待姐的vlog吗,粉丝都馋哭了不够看啊啊啊”
“姐姐的颜就是我的精神食粮!!!!”
不到一小时,转发评论赞火速破万,热度流量可见一斑。
宋见栀也在刷明绪微博,还暗戳戳转发了,大声叭叭:“你看,大家都很喜欢嘛。”
明绪姐姐还不乐意拍,哼。
她趴在床上,曲线玲珑,明绪伸手梳理着她的长发,发丝在指间穿流,毛绒绒的,软软的。
她声音里带着餍足,“为什么不跟我合照。”
方才只让她换衣服配合拍照,却不肯合照,要不是约法三章在先,明绪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宋见栀小声比比:“你好意思问。”
“唇釉都被吃干净了……”声音更小了。
与往日比,声音虽小,但一点都不怯,只是仍有些说起这事的羞赧罢了。
毕竟,是她主导的。
是她饲喂了这只大猫。
宋见栀勒令明绪好好休息半天,赶紧补眠,她刚路演回来,明天立刻要投身拍摄中,工作压力很大的。
明绪也确实累了,她对工作向来认真,现下要好好养足精神才能在片场有良好的表现。
她没再闹宋见栀——也是因为恪守约定不能再闹,两人一起吃了晚饭、互道晚安,分别回自己房间准备睡觉。
睡前像所有人一样,分享微博看到的沙雕段子一起哈哈哈哈哈,规规矩矩,平平常常。
只因对象不同,就具有了别样的窃喜和雀跃。
隔着一面墙,一条走廊,仿佛心跳都是合拍的,若有似无地,呼应着另一枚飘满粉色气泡的心。
第二天,两个人乖乖去片场报道,开始工作。
陈垣宁、彭舟都不在了,等明绪离开彭舟会回来继续工作,陈垣宁的一点戏份已经杀青,不会再来了。
她们的对手戏集中在仙人府邸这个造景上,红鲤在整部电影中占比不多,但会拍一些备用镜头,加上重头戏,也并不轻松。
今天主要拍的是红鲤以血入剑那场戏,因为拍摄时间早,差不多三四点就爬起来做造型,再去的搭景那。
宋见栀再度和阔别已久的红鲤相见,还有同样许久不见的李孤云。
山中有虫鸣,窸窸窣窣。
工作人员开始调试机器,分发早餐,每人手中都有活做。
胡老叮嘱她:“这个场景,红鲤即将身死道消,她会在天将明未明时死去。”
“她这时候感情是极度放大的,你要把情感放出来,什么都别想,不顾一切。”
宋见栀咬着吸管喝牛奶,小心地不蹭到妆,听到这,她犹豫地点点头。
“好的,我试试。”
她没再继续喝,放下了奶。
天色还未彻底亮开,宋见栀转头盯着天边的光,瞧了许久。
明绪问她紧张吗,宋见栀摇了摇头,看着她道:“不是紧张,是我可能做不好。”
她向来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
电影需要的是由内而外的情绪,镜头忠实而锐利地检视着演员的心,把一切皮肉遮挡住的情绪挖出来,毫无遮拦地展示在小小的监视器上。
死后再来到这个世界,对宋见栀来说是一次新生。
可这么多年来的经历造就的,是短时间内无法抹去的。
被童年经历刻画出来的人,本就不止明绪一人,她也是,世上千千万万人都是。
她放不开。
她放不出心里的情绪。
明绪垂眸凝视她,出乎意料的,没有教她什么表演技巧,而是轻巧道:“演不好贝导也不敢说你的,我陪你对戏。”
“心甘情愿。”
她顿了下,笑道:“就是早起的滋味不太好,不知道小懒猫能不能受的住。”
宋见栀眼圆圆地看着她,半晌也绽开了笑道:“我才不要早起,我要今天过!”
“加油,好好演。”明绪伸手,看起来想像以前那样拍拍她的头,却因怕弄乱她的发饰而收回了手,只凑近些,低低说了四个字。
“好好爱我。”
好好爱李孤云。
这三日过得很快,在红鲤即将身陨的最后时刻,她们从眼花缭乱、四处人烟的人间回到了仙人府邸。
寂静,寥落,只有她们。
李孤云坐在涤清池边,红鲤躺在她膝上,媚眼半阖。
天边的日光一点点往云上镀着温柔绚烂的金光,不急不缓地往上爬。
红鲤手里拿了根杂草,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水面,水里死气沉沉,没有鱼,只有一池失去精魄的莲花。
红鲤突然出声问:“孤云,你要入世吗?”
李孤云微微抿唇,道:“不想,不入。”
“为何?”红鲤懒懒道,乌发云鬓,她伏在李孤云膝上,李孤云看不到她的神色。
李孤云在红鲤面前有一说一,“你埋在这,我就守在这。”
红鲤扑哧一下笑了,翻了个身平躺在李孤云腿上,红裙白肤,袒露肩颈,媚骨天成。
脸上的表情似喜悦,又似嗔怒道:“我死时会先变成干巴巴的,像枯木,再碎成烟灰。”
“不用烧不用埋,洒在地上就是一抔土,守着一抔黄土有什么用。”
李孤云眼圈一下子红了,却没有泪滴出来,忍了忍道:“你说这些做甚,好没意思。”
“我不说,再过一刻,半刻,你也看得到。”红鲤拿眼睨她,伸手勾她下巴,“这么难过?”
李孤云避开她动作,偏着脸,撇开眼,“之前几百年,你是鱼,我陪着你。”
“人,我也陪了。”她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柔软的,冰清玉洁的莲花,第一次显现了她的倔强。
“变成土,为何就不能陪着。”
一滴泪,砸在红鲤的手背上。
不同于涤清池冰冷的池水,泪是烫的,烫到红鲤下意识收回了手。
在心上烫出了一个圆圆的疤。
她将手送至唇边,伸舌一勾,将泪舔去,吞下。
便是化成一抔土,这滴泪也已融入自己血骨。
就这样也好。
李孤云不肯将头转回,也就看不见红鲤贪恋的目光。
想得到这个人,恨不得吃了她。
妖吃人,吃.精怪,都是大补。
更何况吃至爱之人,该是何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