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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恩手中提着一只金属箱,站在荷罗亚公国南岸停靠的邮轮上。
由钢筋堆起的南岸码头延伸至海上数百米,行李和货物由工人装运完成,邮轮的梯子正在收起,船只慢慢地驶离码头。巨大的邮轮在碧蓝色海面上切割出白色浪花,层层叠叠地推向两边。
今夜漂泊在南海的福伦斯号上,会有一场邀请了富商与贵族的盛宴。
与西恩一同前来的妖精艾兰斯,已经与宴会的主人攀谈起来了。
西恩手上提着的箱子里并非财宝。
金属箱子上刻印着繁复的纹路,秘仪之眼在箱锁上咕噜噜地转着。他把不该出现在人间的东西从神国带出来了,以这只箱子作为封印,将其中的魔力和规则条例严丝合缝地关住。
“问清楚了,您要找的人在船上。”艾兰斯拿着两只酒杯走到船头,大概是在还在准备中的宴会场所中顺过来的。“前天还在莱拉蒙顿拯救世界,今天就跑到荷罗亚来出海,您到底想折腾什么?”
西恩接过酒杯,将手中的箱子丢进了艾兰斯手里。
“自己看,记得支个结界再打开。”西恩抿了一口酒,没过一会儿脸上就爬上一丝粉色。他不是易醉体质,但饮用酒水时非常容易上脸。“是命运之书。”
正在摆弄锁的妖精险些将箱子甩飞出去。
平日里喜笑颜开的不正经妖精抬起头,错愕地瞪着西恩。
“您疯了吧?”
半刻钟之后,这位来自北海的妖精领主坐在甲板上,痛苦地抱住了头。三本书齐齐摊开在他面前,海风吹得书页翻飞。
艾兰斯抬起头来,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您、您说这是谁的书?”
“戴蒙、凯丽雅和他们的小儿子伊索,三人的姓氏都是塔尔雷特。”西恩放下酒杯,拾起书本,一本一本丢进箱子里。“分别是伊莉莎的父亲、母亲和弟弟。”
艾兰斯皱着眉:“但是……”
“但是这三本书里,都没有小姑娘的踪迹。”西恩将箱子立起,秘仪之眼张开嘴巴,一口咬住了箱子上的锁链。
人与人之间的命运本该是交互的。
然而在显现了人的过往的“书”上,没有任何一本书存在着“伊莉莎”这个概念,就连她自己的书也是一本无字书。
这是前所未见的情况,根本无法查找先例。
“这意味着两个可能性。”西恩说道,“第一,碧翠丝的力量改变了这些人的记忆,开辟出了仅仅在人的大脑中存在的过去。”
艾兰斯手指屈起,抵着下巴思考。
他接上了西恩的话:“第二,命运无法看见她,无法将她的存在记录成书。这有很大的可能,毕竟那种级别的灵魂,连规则都要为之让步。”
不得不说,这两者都很有可能。
鬼知道魔女的灵魂为了自保,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艾兰斯问道:“但从目前的状况看来,她好像完全不明白自己是谁?”
“她对自己的认知就是一个普通人类——所以不管是修改记忆还是逃避命运的视线,都是出于本能,而非居于恶意。”
艾兰斯:“如果没有恶意的话,两个可能性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西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当然不是在意伊莉莎有没有恶意。
“我让你做的事呢?”
从能同时谈十三个女朋友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北海领主艾兰斯在人际交往方面非常有经验。他擅长在任何场合和任何人攀谈,比起不喜欢与人多交流的西恩,艾兰斯更加适合贵族聚会的场合。
他能轻易地从别人口中问出各种八卦来。
“您要找的阿德莱德公爵就在船上,不过说实话,在荷罗亚这个废除了旧制的国家里,公爵的头衔什么用都没有。”艾兰斯继续道,“他之所以能被邀请,是因为阿德莱德家族除了旧贵族的头衔之外,还有着魔法师家族的深厚底蕴。”
“继续。”西恩点了点头,和他猜想的一样。
“老头子很风流,有十四个女儿和九个儿子。其中一个女儿,就是那个叫伊莉莎的小姑娘的妈妈,名字是凯丽雅·阿德莱德,嫁人之后改姓塔尔雷特了。”艾兰斯话语一顿,“当然了,风流是对外说辞。”
关于阿德莱德家族的真面目,他们其实不需要细查。
在莱拉蒙顿王国建立起来之前,他们这些非人类,在人类居住之处行迹最多的地方就是荷罗亚公国。这些知名家族没落之前的样子,他们是一清二楚的。
尤其是阿德莱德家族。
这家人的特征就是银发,祖祖辈辈都以高贵的银色为象徽。这年头遗传学是要讲究概率的,祖祖辈辈全是银发当然不会是自然现象——他们家靠人造人来繁衍,代代造人都按照一个模子来做。
“魔法师家族最为黑暗,很难想象,在魔法的时代即将过去的今天,他们还坚持如此是在图求什么。”西恩扯下了自己的白袍,找出一顶深蓝色的帽子戴上,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从船头的甲板上走了下去。“疑点实在太多了。”
“哦豁~打扮得就像个古怪魔法师,您打算做什么?”
西恩把袖子上的银色树形徽记拆下,随手丢进海里,换了个他十分嫌弃的符文袖扣。
“当然是为了调查棺材里的魂肉骨是怎么跑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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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堂的建筑相对而言很是坚固。
可惜,再如何坚固的构造,都抵不过恶魔直接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压力大。在恶魔以及击杀恶魔的守护者的双重破坏下,圣堂只有后方的一角还留着两三面未坍塌的承重墙。
“圣堂也许会留着一些药物。”阿娜蕾雅在废墟上走着,四处寻找着以前保存药物的柜子,希望别被轰成碎渣了就好。
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只露出一角的铁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