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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面还能更复杂一点吗?
艾兰斯心想,应该是不能了。
世界末日也不过这副情景。
父神那张鲜少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明明白白地写上了“我不高兴”这四个大字,可以看出他是真的非常不高兴。
他手里握着一根水晶长钉,橙红色血芯就像熔岩一样,即便在夜晚也依旧熠熠生辉。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拿着这件凶器,是准备打死西恩还是伊莉莎。
不会有人乐意正面遭遇他的愤怒的。
艾兰斯心想,好朋友嘛,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先跑。
他离门最近,抬起脚就想往外溜。
西恩眼疾手快地一挥手,敞开的雕花木门擦着艾兰斯的鼻梁,“咚”地一声合死在门框里。
伊莉莎撞在先神背后,捂着额头后退两步,抬眼就看见了金发男人。
她其实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毕竟这个人打扮得实在有点奇怪,不像是西恩的风格。
“……西恩?”
她下意识地想往认识的人身边去,却被先神揪住了后衣领。
不需要使上多少力气,她一感觉到自己被拽住了,就不敢再动弹了。
偏偏西恩没注意到这点小动作,打算出手把吓得瑟瑟发抖的伊莉莎拽到自己身边来。他才刚刚伸出手,就被一阵风掀翻回去,后脑勺撞在了上下铺的木头梯子上。
这场面是真的很复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小心思,还要去揣摩别人在想什么。
简直就是一场头脑风暴。
“西恩,神座西恩?”
奥菲利亚本该是最不明状况的人,但她却从伊莉莎喊出的名字中截取到信息。
阿德莱德家族世代钻研魔法,已然走进了非人的领域中。虽然他们没有面见过神,却熟知常人不知道的名字。
拜亚不悦地瞥向皮肤苍白到病态的少女,从银发这一象徽中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问道:“阿德莱德?”
“欸?”伊莉莎眨了眨眼睛,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叫、叫我吗?”
闻言,拜亚皱起了眉,回过头看着她:“你也姓阿德莱德?”
奥菲抬起头,看着那连神座都不敢去招惹的银发男人,又看了看从拜亚身后走出来的,和他有八分相似的伊莉莎。
皮肤苍白到病态的少女仿佛明白了什么。
奥菲捂着嘴巴退开半步,一双金色的眼睛里,泪水几欲坠落。
“是外戚,我妈妈姓阿德莱德。”伊莉莎被那名少女看得很不自在,揪起拜亚的衣角就要往后躲——扯衣角的行为是下意识的,她在反应过来之后就立刻松手了。
“你,你是……”奥菲利亚语气颓然,“你在这里的话……那我的存在,我所遭受的这些折磨,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伊莉莎不明就里地退后,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奥菲看着她这副样子,茫然地问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奥菲,奥菲——”
男人的声音由远而近,纷杂的脚步声也一起传来,还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阿德莱德公爵。想必是仆人发现奥菲利亚离开了房间,被叫醒的公爵这才带着侍者们在船上找人。
开门的声音不停地响起,侍者也一次又一次地向公爵说“没有”。
“这是要把每一扇门都开一遍吗?”站在门边的艾兰斯耸了耸肩膀,他看了看现在站在房间里的人,在先神的默许下拧开锁扣,将木门拉开。
开门瞬间,涌进来的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看起来,奥菲小姐对你的家族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呢?”艾兰斯笑了一声,“为了尽快搜查,甚至将船上不配合的客人打伤了啊。”
阿德莱德公爵很快就走近了。
这个外貌还在壮年,年龄却已近七十的男人脸上带着焦急和愤怒。
“奥菲,你……”他责问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整个人都怔住了。
“祖父,我对家族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奥菲利亚身体颤抖着,她很害怕,正在坚持着不让自己后退。“您要找的人,以您意想不到的方式,降生在了我们家。”
公爵自然是不认识先神拜亚的。
但男人那一头银发,以及他手中拿着的水晶长钉,已经让他身份昭然。而躲在他身后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样貌和他相似到极致。
公爵只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这——”
“不如换个地方,和我好好解释清楚。”拜亚拿起水晶钉子。“我封印在西南遗迹里的东西,是怎么被你们这些人/傀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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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所有的审讯,都是在父神的后花园里进行的。
伊莉莎坐在南瓜田旁边,心情阴郁地托着脸。
阿娜蕾雅和阿黛尔坐在她身边,伸着手摸小狗似的揉着少女的脑袋。
“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不开心?”阿娜蕾雅把她捧着脸的手拉下来,捏着小姑娘的脸颊。“你看,先神也没有要打你的意思对不对,还侥幸活着就高兴一点嘛。”
阿黛尔:“不,你这样劝她只会更不高兴。”
西恩循着小路,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南瓜丛里这一抹银色。他站在高处看着伊莉莎,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伊莉莎身旁的祭司和半精灵非常自觉地起身给他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