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在问,其实语气已经是笃定的了。
谢秋珩见状淡淡道:“luan伦。”
他发上的飘带垂落在腰间,膝上是自己的长剑,说话眉眼肃然,周围的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的灵识。这两个字被他说出来,冷漠至极。
“道长似乎不惊讶?”柳公子用帕子捂住嘴咳了几声。
“柳公子的家事,外人如何并不重要。”谢秋珩道。
长夜漫漫,柳公子撑不住,睡意涌上来歪头睡去。顾寒进来时正好烛火给风吹灭了一盏,室内光线不减,唯独柳公子的面色白了一分。
“没关系,他救不回来了。”谢秋珩重新将灯点上,问了问林春生的情况。
两个人并肩坐在堂上,皆无睡意。
“你对他怎么如此上心?我为他把脉三年,亲眼瞧着柳公子自己把身子整垮,迟早要去,如今更是不行。”顾寒架着腿,俊朗的眉眼间夹着一丝无奈。
“家中独子,出手阔绰,为人浪荡,这样的人,人上心的都是他的钱财宝贝。”谢秋珩在顾寒面前说话不比平时。
堂前月光微凉,白衣生寒。
不多时去魂铃忽然动了,谢秋珩抬眼,檐下灯灯笼晃荡厉害,灯眨眼间灭了一半。
他死人见多了,便看着那道影子由远及近,露出狰狞的面容。
尸体僵硬后走路并不方便,低级的僵尸是跳跃的,而这一只却是能飞,想必短期杀了不少人。今儿码头的船便沉了,焉知不是有人在养尸。
红色衣裙是丧服沾血后染就的,尸臭血腥混杂在一起,格外冲人。
“她要做什么?”顾寒并不害怕,端坐在位置上竟还开口问了一句。
“吃他罢。”谢秋珩拔剑出鞘,剑身映出他的容貌,静无波澜。
女尸死了无痛觉,机敏地护着自己的脑袋,谢秋珩斩断她身上的线,怨气四溢,顷刻间草木枯萎。
衣角翻滚,剑光乍现。
顾寒见灯灭的更快了,不由起身点灯,顺带着照看着柳公子。
一炷香过后一地血水。
谢秋珩气息不稳,发丝微乱,提剑转身后才发觉柳公子醒了。
“节哀顺变。”顾寒道。
他却目眦欲裂,吐血后不省人事。
*
“有人故意的。”
手法如旧。
谢秋珩墨玉般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杀意。
“是他自己不中用。”顾大夫把人鼻息探了探,哭笑不得,“悲愤而死,死法真是少见。旁人就是有心救他那也没办法。”
说话间谢秋珩将他抓过来,反手一刺,血水里蠕动的红衣被一剑化成两半。
一半包裹住了柳公子,一半爬进了棺木里。
他捂住顾寒的眼睛,好半天放了下来,地上一具白骨。
嗜血食肉的声音被顾寒记在脑海里,脸色不好,身后的秋风一刮,灯都凉透了。黑漆漆的堂中央棺木被血染得阴森可怖。
他那一身白衣,此时像极了丧服。
谢秋珩又一次觉得浑身发冷。
他雅致眉眼间添了分阴鹜,将堂间布满了清心符,一个人擦拭自己的剑,等着第二天。顾寒应他所托披寒归去。
小宅里没有什么异常,顾大夫便回他屋子睡觉,第二日一早便有人急急敲门,口里直呼不好。
“谢道长出事了!!”来者正是柳公子的贴身小厮,大早上来报信现下上气不接下气,要死了一样。
“你说什么??”了林春生开了门差点没有揪住他的领子。
“昨儿公子死了!今早族里来了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说他是妖道,害死了公子,要他偿命!”
“一派胡言!”林春生额角青筋微现,显然对事实不敢苟同,说谢秋珩是妖道实在是侮辱他。
“谢道长不像妖道,公子早就有预感,提前立了遗嘱,可族里人不信,硬是说那是谢道长的手笔。”小厮口干舌燥。
顾寒微微抬眼,冷静道:“带我去看看。”
“我也想去。”林春生被他堵住门,不甘道。
“你去没用。”顾寒放缓语气。
林春生仔细一想,眼睛就涩涩的,到底不是傻子,强忍着把他往外推:“你滚吧。”
她长长叹口气,拢了拢身上衣物,日光照在身上都令人发冷。
午间墙头那边丢了一个小包裹来,林春生揪秃了常青树的叶子,闻声赶紧望去,擦擦眼睛捡起来,里面却是柳家族人鱼肉百姓,横行霸道,肆虐乡里的一些证据。
她快懵了,脑子初时转不过弯来。
而后稍稍回神,对着那头轻轻喊了宋怀秋的名字。
桂枝动了动,他翻过墙头看到了林春生有些小倔强的眼神,类似于小动物,摆出攻击的姿态。细节上却透露出心里的恐惧。
“你能帮我取一样东西吗?”宋怀秋指着她怀里的小包裹问。
“不可以。”林春生摇摇头,皱眉道,“你想什么呢。”
“你能做到的,那些证据若是交上去,谢道长便无事。”他温和道。
“你故意诓我。”林春生拒绝他的好意,将东西砸回去。
“脾气这么大,心里肯定急的不得了罢。”宋怀秋侧身避开了微笑着道。
林春生只觉不对劲,悄悄又瞧了他好几眼,见他翻了墙头下来,慢慢走近。腰上系的玉透着血光。她下意识想要逃跑,被他从后勾住了腰。
那个旧香囊被宋怀秋扯下来,一缕香气溢出,林春生眼前都黑了。
漫长的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她被放进了棺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