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生自然不知道谁是徐子微,只当做是一本前朝或者太平观的道术学习教科书,随手交给了身后的便宜徒弟。
两个人将女鬼骸骨收敛后正要回去,走过一道小河沟忽又听见鬼哭。林春生这太阳穴突突的跳。一晚上尽是碰鬼。这一回两个人定睛看去,只见是一只面容沮丧的男鬼。书生打扮,一身落魄,缺了条腿,生前想必死的惨。死后魂魄都是这么残缺的。
林春生双手合十想说点什么,最后出口是元始天尊。
男鬼的哭声引来两个人,见她两个一身正气,便哭诉了一回生平。听的林春生耳朵都要起茧,中途无奈将其打断。
“你是要我们为你收敛骸骨吗?”
进来这个小盆地下了一场大雨,这些鬼的骸骨都被冲了出来,像他们这样的死后都不安,只得求着过往路人帮个忙。平常人要么吓个半死,要么就吓得逃跑,渲染有鬼,然后再有几个道士闻风赶来收了他们。
这回算是运气好,林春生跟谢秋珩两个做了两回好事。得到了女鬼赠送的陪葬之一,太平观道术教科书。以及男鬼陪葬之一的一方普通砚台。
谢秋珩平日练书法,对砚台也有了解,看她对此好奇,便笑笑道:“很普通的一块砚台,左右不过五两银子。”
林春生看了看这个缺了一个口子的砚台,伸手举起来,比手掌大那么一点点,用来防身想来也不错。这么一想她高兴起来。
下半夜两个人大概睡了几个时辰,早上叫山间的鸟鸣叫醒。
谢秋珩一身荼白道袍似乎怎么也不会脏,林春生洗脸之余问了问:“阿珩,为什么你的衣服这么干净?”
谢秋珩低头一看,这道袍却是洁净如雪。
功劳归于他身上的淮川,不过这又是不好说出来,于是微笑道:“只不过注意了一些。师父若是觉得衣服不干净,今日若到了明月城可以换一换,上路时多备一套即可。”
林春生想了想觉得也是那么回事。谢秋珩的身手委实不是她能比上的。遂洗脸漱口后重新坐在了大黑驴子七窍的背上,由谢秋珩牵着两个人翻过了一座小山头,远远看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小县城在空旷的平原上伫立。
一条官道通过去,此时正好到了午后,天面几缕流云。林春生扣着斗笠的手一垂,嫣红的唇微启,指着那儿道:“那叫明月城?名字够风雅,可这儿似乎有那么些荒凉?”
“近来的几年遭了匪患。”谢秋珩一边牵着七窍一边解释道,“明月城前面一片低矮的群山,此城偏西,又无大江大河经过,后面是一片平原旷野。有些山里的人勾结在一起,由良民成了土匪。当地的县尉尸位素餐,结果就是这个样子了。”
林春生听罢倒是点点头,看着前方稍稍擦了擦汗。
“师父累了吗?”谢秋珩偏头问。
她的肚子适时叫了几声。
流云遮住不算太强烈的日光,就听见他轻轻笑了声,一拍七窍的屁股这头大黑驴子顿时加快的脚步。
两个人赶在傍晚之前进了城。
城里面只一条较为繁华的街。有个这么诗意的名字,但一进城说不失望是假的。
这约莫是林春生看过的最寒掺的城了。来来往往的居民说着当地方言,她愣是听不懂,呆呆看着谢秋珩。
谢秋珩会画那样的通语符篆,与人说话如春风拂面,只贴上符篆便能如旁人一般说话,实在神奇,林春生都看愣了,后知后觉他是有多么大的能耐。
世间符篆既有先师们实践过留下来的成品,也有当代有钻研精神的道士自己实践而产生的作品。这个通语符林春生就没看见过,若非是他偷学,那么就是他自己琢磨的。
有了这个,真是到哪都不怕,天下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自己的老乡。加之他容貌形象如此,都让林春生有那么一丝丝的嫉妒了。
话说谢秋珩问完话,带着她去了明月城还算像样子的酒楼。今儿没什么人包场,还没到下午,进去了只觉有那么几分空荡。
两个人进去前早有机灵的伙计把大黑驴子牵到后面去。
明月城偏西,牛羊肉要比别处便宜些,谢秋珩让她先跟着伙计上二楼雅间,自己则点了十二道菜才慢慢悠悠走上去。
慢慢的待菜上齐晚霞也出来,整个明月城开始热闹起来。
谢秋珩不急不缓地将冰的酒酿丸子推到林春生面前,自己试了试菜色的酸甜苦辣。他对此向来没有什么表现,今日难得皱了一回眉。
三清山原来是在南边,菜色清淡较多。林春生这厮来了后虽有改善,倒地没有如此之辣。他舔了舔辰砂色的唇瓣,微微抬眸,瞧见林春生笑着看她。
平日不怎么现的酒窝也露出来,手里的汤匙划了划把一小盅冰糖蒸雪梨递给他。
那一双手被他呵护的很好,皓白如雪,如今秀气好看,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这儿东西与流光城不同,辣的分量多了。师父若是受不住不要动这一盘。到时候我怕你受不了哭了,唇都会吃肿起来。”谢秋珩莞尔,尝了口梨汁,眉头一跳。
他心里暗暗思忖道,这个明月城的人平日可当真是重口味。
林春生不听他的话,初时吃只觉得合心意,多贪几口,两眼泪汪汪。
谢秋珩笑出声,将那窗户开了半扇透透风。
从这儿正好能看到外面的风景,漫天的晚霞如一笔挥就,带了几分恣意梦幻。
林春生把随手带着的帕子擦唇,被他看见了上面的小花。
那还是林春生在秋水城学的一点点技能,歪歪扭扭,看着伤心。
“看什么?”她睁大眼睛,把刺绣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