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去园子里见了一位锦鲤仙人,他同我说,今日不要与人争吵,尤其是红衣女子,若是吵了起来,对方恐有血光……”她故意把话说一半,“血光”二字说得又轻又快,只有萧如意能听见,其实这是为了不给人留把柄,毕竟萧如意在身份上压她一头。
她好似突然回过神一般,抿着嘴又说:“唉呀,这些话都不作数的,殿下洪福齐天,怎么可能遇上那些不好的事情呢?殿下,您说,是吧?”王萱粲然一笑,周围的人几乎从未见过她这般大笑,都被她那一瞬间的明媚动人晃了心神。
萧如意瞧见她娇艳的脸庞,和那双潋滟若水的眼睛,一个笑就能勾动女子的心神,简直气得七窍生烟。造物不公若此,难不成独宠她一人,生就旁人的时候就是随手而为?
“王萱,你只是个县主,我可是公主之尊,容不得你在我面前放肆!”
“是,殿下。”王萱虽然向她行了个礼,转头却挺直了脊背走进了园子,看都不看她一眼。
萧如意不过是只纸老虎,她嚣张放肆,不过是陛下纵容,喜欢她身上的蓬勃生气罢了,若是关系到前朝关系,陛下很少向着她。比如上一次,元稚将她揍了个鼻青脸肿,后来元将军进宫一求,皇后也帮着求了情,元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只被罚抄了十遍《法华经》。
王萱虽然少年老成,却不代表她会憋着受气,从小到大,萧如意追在她身后使坏,没有一次得手,面对面打嘴仗,王萱也从不落下风。
萧如意正要追究她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却看见那位新晋的红人裴稹裴公子脚步踉跄,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过来,似乎是喝多了。
她有心拉拢裴稹,也让王萱知道知道,天底下的人并不是都如同萧睿、许崇一般不长眼,便换了一副笑面,盈盈地走过去,打算扶裴稹一把。
谁知道还没碰到裴稹的袖子,他就脚步一顿,佯装要倒,引得萧如意去拉他,却反手使了暗劲把她推倒在地,自己则独善其身,摇晃两下站直了,一副无辜又震惊的表情。
萧如意浑然不觉,以为是自己没站稳,在众人面前,尤其是裴稹面前,丢了脸面,顿时火冒三丈,大吵大嚷起来。
裴稹看其他人七手八脚地去扶她,嗤笑一声,自顾自地进了园子。
文惠帝死后,萧如意不满嗣兄萧睿即位,暗中勾结朝臣,蓄谋造反。她自以为权谋、地位在身,渐渐变得荒淫无道,养了数百面首在长公主府,一时为世人讥讽唾骂。
最重要的是,她嫉妒王萱久矣,利用自己的权势,处处为难王萱,那时裴稹正与董丞斗法,□□乏力,一不小心,就让她得了一次手。萧如意以请教琴艺的名义,强行召王萱带着名琴独幽入府,随后令仆妇在殿中燃起数十个火盆,命王萱在炭火盆的围绕下弹奏一曲。王萱本就体弱,更别说家中遭逢大变,她勉力支撑许家门庭,身体更是大不如前,萧如意用的都是最低劣的木炭,烧起来烟熏火燎,王萱怕独幽受损,拒不肯弹,萧如意便命人抢走了她怀中的琴,扔到了火盆中。古琴沾火,燃起三丈火焰,劈啪作响。
王萱痛呼一声,扑上前去,不顾熊熊烈火,以身覆之,最后双手及臂膀严重烧伤,及地长发也没了一半。
裴稹赶到的时候,她抱着一块黑炭,满面泪水,蜷缩在殿中,已经痛晕过去。
自那以后,王萱失去了她父亲赠予她的独幽,也失去了谋生手段,躺在府中惶惶终日。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要她死,不敢接济于她,只有她昔日的一位好友邱净之,愿意时时送些药材、米粮过去,只是这位邱净之,本有满腹治水才干,却因此被萧睿和萧如意所嫌恶,下令削官流放,此生不复入京。
想到此处,他突然觉得方才碰到萧如意的手都有些脏了,暗中摩挲了几下,仍嫌不足,直接拿了席上一壶佳酿,倒出来洗了手。
被他拿走酒的末席青年微微一愣,抬头却见裴稹正仔细地拿着帕子擦手,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均匀有力,见他看过来,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好似醉眼朦胧,有一番特别的风流韵致。
“可与无度公子平分秋色。”青年如是想。
王萱回到席间坐下,元稚立刻凑上来,把方才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末了万分失望地说:“除了那个裴稹,旁的都没什么意思,尽是些趋炎附势、捧高踩低之徒。”
“阿稚苦恼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在这群人里挑一个夫婿?”
“哇,皎皎你的嘴好毒啊!你是不是喝了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