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嘉宁县主之前身体不好是出了名的,她与安阳公主之间的争端,大多数人也都见过,嘉宁县主虽然性情温和,但要是被惹急了,嘴皮子却是比她兄长还厉害的。
试问,一个身体不好,不利子嗣,身份高贵,不能得罪,家族羸弱,不堪扶持的太子妃,对如今这个出身民间,前有身份存疑,后有宸王父子觊觎的太子来说,怎么算得上好姻缘呢?
这样一想,端阳宫宴上的夫人贵女们又蠢蠢欲动起来,气氛变得活跃多了。
郑氏也想通了其中关窍,略带担忧地看着王萱,后者只是一笑,反而有些释然,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她都选择相信裴稹,哪怕现在他不在她的身边。
她和裴稹之间的婚事,只能他们两个自己来谈,更何况,王萱远还不觉得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许是出了神,王萱身边的宫女不小心也将茶水洒在了她的衣襟上,迫于无奈,她只能起身,去重华宫偏殿换件衣服。
元稚要陪着她去,却被旁边的宫女嘴快拦住了:“重华宫换衣的地方又远又偏,女郎还是不要去了,免得人多杂乱,耽误了时辰。”
王萱不置可否,便带了卷碧,跟着那宫女去了。
重华宫她也是第一次来,那宫女在回廊之间绕来绕去,带着她们渐行渐远,四周树木蓊郁,王萱分辨不清方向和位置,便起了疑心,在一座假山旁站定,对那宫女说:“据我所知,重华宫长宽皆不过百丈,再走下去,应该就不是重华宫的范围了吧?”
宫女慌了一瞬,才勉强镇定下来,扯着笑脸对王萱道:“婢子在重华宫侍奉已有三年,不会走错路的,县主大可不必担忧,只管跟着婢子走便是。”
王萱看了看花坛中的泥土,又看见假山底下的池塘里漂满了青荇,语气严厉起来,道:“未经告知,你便要带我去蓬莱殿,是何居心?”
这宫女确实胆小,经不住吓,听到王萱斥问,连忙跪了下来,向王萱求饶,叫道:“县主饶命,县主饶命!婢子不过受了上头的指派,才敢带着县主来蓬莱殿的……婢子不敢欺瞒县主,没有一丝坏心啊!”
方才在重华宫中饮宴,王萱注意到,那里的土壤偏干燥,颜色偏黄,这边的泥土更加润泽,而且水中有青荇,显然是处在太液池下风口或者出水闸口,因为这时节,青荇还没有那么茂盛,风一吹,或者水纹波动,才能聚集起来大片青荇。
皇宫西高东低,太液池的水是从奇华殿那边往重华宫流的。
“本县主暂且不追究你的过错,也不想更衣了,卷碧,我们回去。”王萱转身欲走。
“县主!请县主体谅体谅婢子,婢子受命而来,不能空手而归,若是县主不去,娘娘——主子会将婢子逐出宫去的!若是出了宫,对我们这些无父无母,打小就在宫里长大的宫女来说,与打杀无异啊!”那宫女抱住了王萱的腿,不断哭诉着,凄惨不已。
王萱眉心微蹙,被那宫女哭得心慌,腿脚又被人紧紧抱住,挪不开步子,卷碧见她进退两难,连忙上来拉开宫女,呵斥道:“你这婢子,受了哪位主子的命令来请县主也不肯说,恐怕别有居心,想要诓骗县主,加害于她!”
“是——是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让婢子来请嘉宁县主入蓬莱殿一会的!”
“方才在重华宫,贵妃娘娘已经与我说过话了,怎么会派你这么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婢子来请我?”
那宫女低着头,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哭哭啼啼地抬起头,道:“县主若不信我,那婢子便投水明志,也能落个一身清白!确是贵妃娘娘有事要问县主,听说关乎县主与太子殿下的终生,婢子也是为了县主着想啊!”
听到这里,王萱已经完全确认了此人的意图,嗤笑一声,道:“你受命于旁人,却打着贵妃娘娘的旗号来哄骗我,言语间错漏百出,本县主不欲多事,你且去吧。”
“何人在此喧哗?来人——”一道威严深沉的声音自假山另一头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扫眉才子”指有才华的女子,出自唐朝王建的《寄蜀中薛涛校书》诗:“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