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陛下近日秋猎,不在宫中,殿下也随行去鹿苑了,但咱们都在各处守着,县主若是在蓬莱殿受了委屈,也有人照应。县主千万记着,宫里的东西不要碰,陌生的地方不要去,不认识的人不要信。”
“多谢大监提点。”既然裴稹并非裴氏亲生,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那么防着裴贵妃也是有必要的。
张未名又嘀咕两句,道:“今日也真是稀奇,奇华殿那位,也召见了毫不相干的人物进宫,听说是一位调香宗师。殿下吩咐我看着,我也得去瞧瞧,等会儿就不能陪县主在蓬莱殿多待了。”
“大监有事,尽管去吧,嘉宁自己能应付。”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进了蓬莱殿正殿,裴贵妃斜倚在美人榻上,风姿绰约,一双美目在王萱身上打了个转,声音又软又酥,道:“嘉宁县主来了?快快赐坐。”
张未名回禀了裴贵妃,自行退下了。
“谢贵妃娘娘。”
“上次见了县主一面,觉得分外投契,今日宣你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随便聊聊,县主可不要太过拘谨。”
她虽笑着,但王萱还是十分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试探之意。
“娘娘说笑了,嘉宁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说你从前在宫学上过一段时间的课?”
“是。”
“那么阿衍也算是你的老师了?”
“太子殿下曾是嘉宁的算学先生,上过约莫两月的课,殿下便高升御史中丞之位,嘉宁也回琅琊去了。”
“原来如此,本宫还道你与阿衍关系极好,毕竟曾有过这么一段渊源——”她顿了顿,眼风扫过王萱的眉眼,见她低眉敛目,却是容华不损,楚楚动人,尤其那一双潋滟生波的眸子,更叫人挪不开眼。
裴道如不禁将自己同这个少女比较起来,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年轻时远不如她端方大气,想必这就是世家大族才能养出的气度了。
“阿衍他年纪也不小了,陛下心急,命本宫为他择个太子妃,可本宫久不在京都居住,囿于深宫,如何知道京都贵女们的品行好坏?嘉宁县主自小便在盛京长大,本宫想着,问你才是最合适的。”
王萱听着裴贵妃打机锋,曲折婉转,还是转到了她和裴稹的关系上,看来裴贵妃确实来者不善,于是答道:“嘉宁生性喜静,不曾与京都贵女们交游,娘娘若问,嘉宁也是如坠云雾,不知道说什么呢。”
“只是寻常家话,传不到外头去,你聪慧机敏,是出了名的,如何看不出来?就当是帮本宫的忙,太子若觅得佳偶,还要感谢你这个媒人呢!”
“嘉宁实在不知该如何说。”
裴道如表情立刻冷了下来,好似结了霜花一般,语气分外威严:“嘉宁县主难道是看不起本宫的出身?不屑与本宫交心?”
王萱知道她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索性缄口不言,干脆利落地行了屈膝礼,向裴贵妃请罪。
“如此看来,嘉宁县主也并非外间所传那般能言善辩。本宫不过得了个信,听闻县主与太子来往甚密,想看看县主的性情如何。若是一朝太子妃,都似县主这般,稍稍不如心意,便撂脸色给人看,恐怕要得罪满朝文武的家眷呢!”
王萱八风不动,仍旧悠哉:“贵妃娘娘所言极是。”
裴道如一拳打在了软絮里,没气着王萱,自己反倒气得七窍生烟,她都开始怀疑,眼前的王萱并非真心喜欢裴稹了。
若她不是裴稹的心头肉,如何才能控制裴稹,让他为己所用呢?
王萱偷眼觑着她的神色变化,揣测着裴贵妃的心思,但裴道如并非萧如意,不会把什么事都摆在脸上,她只能通过裴道如偶尔的情绪失控,判断出她此时的意图。
裴道如深吸一口气,又道:“听陛下说,嘉宁同安阳的关系不太好,本宫还觉着不可能,嘉宁这样温柔善良的孩子,怎么会同安阳置气呢?安阳她到底是阿衍的妹妹,嘉宁日后可要同她好好相处。”
“贵妃娘娘所言极是。”看见裴贵妃的表情绷不住要垮下来,王萱连忙又补了一句:“其实嘉宁深居简出,同安阳公主已无交集,娘娘大可放心。”
王萱揣着明白装糊涂,裴道如也拿她没办法,明明好像已经拿捏住了她的痛脚,却又被她轻易避开,她这样滑不溜手,让裴道如倍感挫折。
明明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用心,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裴稹定然不会告诉任何人。
可惜,裴稹不是个寻常“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