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江平伯府。
紫巧脚步轻快,从抄手游廊那头快步走向这头,怀里稳稳抱着几个果盘。
果盘里装满了新鲜糕点,蟹黄膏、芙蓉糕、驴打滚,好些个花样。
自家小姐爱吃零嘴,紫巧总要奉小姐之命,去厨房取了零嘴给她吃。
小姐住的院子叫雪嫣阁,紫巧一路过去,相继和好些个丫鬟仆役碰上。
紫巧朝他们笑笑,刚巧有几个丫鬟同紫巧顺路,便走在了一起。
其中一性子活泼的丫鬟笑问:“紫巧姐姐又给嫣小姐取零嘴去了?”
紫巧边走边答道:“可不是么?嫣小姐绣了一下午的嫁衣,我瞧着都辛苦,就去厨房选了些小姐喜欢吃的,拿回雪嫣阁。”
丫鬟笑着恭维:“嫣小姐有紫巧姐姐这么能干的贴身丫鬟,定然总是心情舒畅。”
紫巧拱她一眼道:“才不是,嫣小姐总嫌我反应慢、跟不上她的思路呢。反倒是小姐对我极好,能伺候嫣小姐是我的福分。赶明儿小姐出嫁,我还要跟去汾阴侯府继续伺候小姐。”
几个丫鬟相视一笑,一个说道:“姐妹们都听说汾阴侯府的公子是个良人,仪表堂堂,性子温柔,家里又没有通房侍妾。重要的是,汾阴侯官职高,侯夫人还是皇亲国戚,这真是门顶好的亲事。再过不到一个月,嫣小姐就要嫁过去享福了。”
紫巧谦逊一笑:“我替嫣小姐谢大家的祝福。”
紫巧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知道这些丫鬟没有几分真情实意。
江平伯府庶出三老爷的女儿与汾阴侯府嫡出的公子定亲,这在阖府眼里都是高攀了。
若非三老爷争气,以庶出之身入朝堂,做到了从三品官位,汾阴侯也不会主动求三老爷结成儿女亲家。
就嫣小姐定亲这事,大房江平伯家和二房二老爷家的那些女眷,没少嫉妒吃味。
有好几次,紫巧都撞见她们聚在一起,酸溜溜的数说嫣小姐。说嫣小姐不过是庶子的女儿,不贞静还不贤淑,凭什么嫁入侯府。
紫巧可记得她们那酸不溜秋的嘴脸。
自家小姐的确不是安静贤淑的大家闺秀,可在紫巧眼里,嫣小姐却是块稀世珍宝。
整个京城怕都找不出第二个嫣小姐那般的宝藏。
雪嫣阁已到,紫巧跨过院门。
主屋的房门大开,里头一道围着嫁衣飞针走线的忙碌身影。
紫巧抱好糕点朝屋子走去,心中想道:望那汾阴侯公子曹元亮能善待嫣小姐,把嫣小姐这块宝贝好好的捧一辈子。
“紫巧你回来啦!”韩嫣就等着零嘴呢,紫巧一进屋,韩嫣就转头看向她。
笑靥如花,风流艳烈。尽管紫巧每天都和韩嫣相处,却还是频频被韩嫣所惊艳。
要说这江平伯府的女眷们为何对韩嫣酸妒,除了看不上韩嫣的出身性子外,也和她的身材相貌有关。
女人都想脸长得美,身子前凸后翘。当这两样都以最极致的完美呈现在一个人身上时,她自然要引来无数嫉妒。
偏偏韩嫣的美还不是含蓄低调的,而是张扬逼人的。
如是这般,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说她是“风流祸水”。
韩嫣这些天都在忙着绣嫁衣,嫁衣被撑开在绣架上,她围绕嫁衣一针一线毫不含糊。
紫巧把装着糕点的果盘一一放在八仙桌上,韩嫣飞快走过来,抓起一个芙蓉糕塞进嘴里。又飞快的咀嚼下咽,然后抓起驴打滚,送进口中,飞快的嚼一嚼咽下。颇有点狼吞虎咽的模样。
紫巧生怕韩嫣呛着,去倒了杯水来,“小姐吃慢点,小心呛着。”
“不行不行,我先塞两口垫肚子,今晚就能绣完嫁衣了,早绣完了早踏实。”韩嫣吞下驴打滚,囫囵道,“快快,水给我。”
紫巧递了杯子去,“小姐喝慢点。”
韩嫣快速喝下几口水,胃袋里传来少许饱腹感。她忙放下水杯,回到嫁衣旁,拿起针线继续绣着。
韩嫣边绣边说:“我就剩下左下摆这一块没绣了。”
绣嫁衣真是个累活,以前韩嫣不觉得,如今自己亲手尝试了,方知道工作量有多大。
紫巧也是瞧着自家小姐这都忙碌了好些天了,颇有些心疼道:“那头茹小姐都是直接找绣娘给绣嫁衣的,当初咱们夫人说要给小姐你请绣娘,小姐偏偏不干。”
“当然不干!自己出嫁就自己绣衣服。大堂姐又不是女红不行,她就是懒!”韩嫣道,“我是觉得,出嫁毕竟是人生大事。自己绣嫁衣才够诚心。”
紫巧口中的茹小姐正是韩嫣的大堂姐,江平伯的嫡长女韩茹。
韩茹和韩嫣一样,也即将出嫁,两人的婚期恰是前后脚。江平伯府算是双喜临门。
比起韩嫣要嫁给侯府嫡长子,韩茹的未婚夫婿更是了不得。
——去年殿试的状元,本朝建国以来头一位三元及第,可谓是前途无量。
京城达官贵人们爱玩“榜下捉婿”那一套,去年殿试放榜那会儿,江平伯卯足了劲儿第一个冲到状元郎面前,好不容易才打败诸多竞争对手,招了状元郎做女婿。
那状元郎叫孟庭,据说姿仪极美,打马游街的时候不知惹了多少芳心怦然。
韩嫣还为自己那天没去围观而感到可惜。
只是韩茹自定亲后,时不时就说孟状元家境太差,配不上她。
她倒觉得是自己低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