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茹正向韩嫣扑去,江平伯冲上来,硬是将人拽回来。
江平伯已在气头上,也不在意手上的力气。韩茹那细嫩的手腕被江平伯抓得一片青紫色,疼得韩茹不禁嘶叫。
江平伯理也不理韩茹的惨叫,直接把人甩向花氏。花氏手忙脚乱的抱住被甩来的韩茹,怯怯朝江平伯望一眼。
对上江平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花氏不禁楚楚可怜的嘤咛一声,缩了缩脖子。
“瞧瞧你生的女儿,将伯府的脸面都丢尽了”江平伯斥了花氏一句,毫不掩饰语调里的怨怪。只是碍着家族的人都在这儿,加之花氏这么多年也是恭顺有加、惹人怜惜,江平伯申饬了她一句也就没再说了。
韩茹不服,面色凌厉似还要闹腾。
花氏赶紧抱住韩茹的胳膊,面色涨得红白相加,哀哀道“茹儿好了,冷静点,先这样吧。别再惹你爹生气了。”
说罢就连忙朝着韩攸嘤嘤“三叔息怒,茹儿口不择言,我会管教她的。”
韩攸一窒,眼底有一抹复杂之色划过,被他微微错开目光,飞快的压下去。
邹氏看了韩攸一眼,眼底深了深。她又看向花氏,目光一下子就变得莫测难辨。似乎对花氏既抵触怨恨,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深意。
邹氏胸膛起伏了一下,忽而生了微凉如雨的笑意,语调如薄薄的刀片直往花氏肉上刮“你是该管教你的好女儿别以为你我是妯娌,我就不敢亲手打她给我的嫣儿出气嫣儿刚才的话一句也没说错从头到尾不要脸的都是你的好女儿”
花氏哽了哽,面色涨得更红,因着难堪和屈辱,嘴唇不由咬得发白。
对比邹氏撸着袖子的泼辣森厉,花氏就像是一只没有荫蔽的柔弱小鸟,楚楚可怜。
因着视线角度的问题,韩嫣没看到韩攸和邹氏方才异样的神色。
瞅着江平伯和韩茹,韩嫣讥笑一声,说道“我今天来参加家族会,就是要公布我和孟庭的喜讯的。现在公布完了,行了就这些。后天孟庭会来提亲下聘,下个月十五我出嫁。孟庭很重视我也爱惜我,我会过得很好的,会比韩茹你过得好一百倍”
韩嫣说罢,干脆利落拍拍手,转身就走“我回去了”
邹氏最后意味深长的望了花氏片刻,又狠狠剜了韩茹一眼,快步追上韩嫣“我也回去了。”
途经韩攸身边时,邹氏看了眼韩攸。
韩攸尴尬的笑笑,向着江平伯和二老爷相继点了下头“大哥二哥,三弟就先和妻女回去了。”说罢跟上邹氏,夫妻两个把韩嫣夹在中间。
三人离去,只撇了大房二房一大群人在这里。气氛一时还是乌烟瘴气的,回不过来。
那些庶子庶女们多是看看热闹,亦或是不敢发出声音怕惹来江平伯和韩茹迁怒。这其中还夹杂着二老爷那只鹩哥唱戏文般的叫声,以及大花猫懒懒的“喵”。
江平伯心情不爽到极点,没好气叹了声,摆手道“都散了吧今天这事谁都别往外说要是丢了伯府的脸面,休怪我无情了”
大房的一众人赶紧站起身,唯唯诺诺的行礼答是。
韩嫣一家三口快步离开了正堂,朝他们三房的院子走去。
三人这会儿很有默契,步子都迈得又快又急。就连韩攸这个素来保守的慢性子,都走得急匆匆的。
走着走着,穿过一片秋海棠林时,韩攸犹疑着唤道“嫣儿”
韩嫣和邹氏不由放慢脚步,皆看着韩攸。
韩嫣道“爹您说。”
韩攸讪讪笑了笑,慢吞吞说起“嫣儿,刚才家族会上,韩茹那些难听的话就先不论了。只是嫣儿你的言语也有些太尖锐”
韩嫣还未回话,邹氏就柳眉蹙起,露出一抹怨色道“相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呃,娘子”
“相公可是心疼了”邹氏冷着脸,眼底透着哀怨相问。
“心疼”两个字让韩攸一窒。在韩嫣听来,这心疼的对象是韩茹,但是韩攸和邹氏都心知肚明,邹氏说的这心疼对象是另一个人。
韩攸不由急了,慌忙道“娘子你又误会我了。”
韩攸解释“我只是觉得,嫣儿与人相争时言词太过犀利、直往人短处上揭这一点,还是要稍微改改。嫣儿你素来不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想骂就骂。现在这是在自己家里也就算了,要是在外头碰上什么硬茬,你也骂得这样狠。回头激怒了人家,人家伤害你可怎么办”
韩攸说着叹了口气,满腹愁肠道“嫣儿,我也是为了你好。也怪我没早些发现你这个毛病,没早些和你说。”
韩嫣嘟了嘟嘴,压住心中那一抹不是滋味。
也怨不得韩攸现在才来教诲她,毕竟从前她和韩茹没撕破脸时,从不会吵得这么凶。府里其他庶出子女们也没有说和她指着鼻子互相怼的,至少,从没有在韩攸面前这么针锋相对过。
从前他们这些小辈的行为,就算偶尔被长辈们撞到了,也被看作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
其实韩嫣也知道自己这个性子有可能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韩嫣就是这样的人。
她可不是孟庭那种隐忍蛰伏的,她就是怼天怼地,就是明目张胆。
她是韩嫣,变不成另外一个人。
邹氏听了韩攸的话,神色缓和了些。显然韩攸说这话初衷是为了韩嫣好,担心韩嫣会吃亏。
邹氏便道“嫣儿,你爹说的也有道理。对韩茹这种人倒是不必客气,你只记得到外头了还是要收敛些。”
再多的话邹氏就没说了。甚至哪怕韩嫣依旧我行我素,邹氏也不会责怪她什么。
自己的女儿,传承的是自己的性子。做母亲的就是个张扬敢干的,她的嫣儿自然也像她。
三人说道间,忽闻得有跑动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家三口望过去,只见一片花木肆意间,一个衣着素淡的丽人急匆匆的跑来。
丽人穿着件浅紫白双绣雪莲花的轻罗长裙,白色的上襦素淡无纹。长发黑的如漆,其光可鉴,只簪了朵时下花开的秋海棠。
韩嫣望去的时候,恰见那丽人跑进这大片盛开的秋海棠林。满眼红花间唯她一身素淡,宛如蒹葭秋水中的仙子伊人,十分惊艳。
这丽人就是大房那位最不受宠的庶女,韩茵。
韩茵后头还跟着她的贴身丫鬟,穿得很是粗陋,大约是府里最寒酸的丫鬟了。
丫鬟在后头喊着“小姐慢些小心些跑”
韩茵跑到韩嫣一家三口身前,恭恭敬敬的请了安“三叔父、三婶、嫣姐姐。”
“是茵儿啊,跑这么急匆匆的,满头都是汗。”邹氏说道,神色语调俱是温和。
和韩嫣一样,邹氏对这个备受欺凌的小庶女没有恶感,相反存了丝怜惜。
后头韩茵的丫鬟也跑到了,向三人规矩的施礼“三老爷、三夫人、嫣小姐。”
邹氏代表三房向丫鬟点了点头,表示受了礼。
邹氏拉了拉韩攸的手臂道“看茵儿找嫣儿是有话说,相公我们走吧,让两个孩子说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