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晚上,萧家人正围坐一桌吃饺子,听见门外有人问:“请问萧指挥在吗?”
萧旷听出是葛小哥的声音,意外之余更有担心,离两个月满还差着几天呢,这个点儿来找他,莫非沈童遇上什么为难的事了?
他疾步走到门口,借门上吊着的灯火光看清葛小哥,见他面色如常还带着笑才松了口气。
葛小哥给了他一封信,道:“这封萧指挥不用回了,有什么话让小人带回去便可。”
萧旷两指一捏,觉着信挺薄,便立在门口拆信,果然里面就一张纸,正文寥寥几句,说是有事相商,询问他第二日午后是否得闲,若是没空,又在什么时候方便详谈,她会上门来拜访。
萧旷初一午后本没有什么紧要事,这就定下第二天午后详谈。
葛小哥离去后,萧旷收好信,回到堂屋。
窦氏问:“那是谁啊?”
萧旷看向高湛,尽可能让语气显得轻松淡然一些:“是送爹回来的那位沈小姐派来的仆人。”
“庆阳侯府的大小姐?”
萧旷点头:“她说明日要来。”
于是全家都停下了碗筷,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原来是她啊……她要来?”“二哥,是上回做蛋卷的那个姐姐吗?”“她怎么会来找你呢?”“她找你是为什么事啊?”
唯独高湛一言不发,只紧紧盯着萧旷,眸中满是疑虑。
“我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萧旷说完这句,看向高湛,朝他示意屋外说话。
两人到了院里站定,萧旷等了片刻,不见高湛开腔,便道:“阿湛,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吧。”
高湛沉默了会儿才问:“昆玉园着火后你们见过面吗?”
萧旷点点头:“见过几次。”
高湛眼神暗了暗。
萧旷在心中低叹一声。
“阿湛。”他坦诚地道,“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但我至今还是与当初一样的想法,你我与她,家世、身份差得太远,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他忽然笑了笑,“她看着挺娇弱,其实很有主见。我真的不知道她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但肯定无关儿女私情……”
高湛突然道:“你喜欢她。”不是询问,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萧旷怔了怔,没有否认。
高湛短促地笑了一声:“咱哥俩怎么都栽一个坑里了?之前你还劝我别多想,结果倒好,你也栽进去了……你等等……”
他从屋里提了坛酒出来,倒满两酒碗:“来,为咱哥俩喜欢上同一个姑娘干一碗,今晚不醉不休。”
萧旷轻摇头:“她既然提前定下时间,应该是有重要的事相商,我就不喝了。”
高湛又是“呵”一声笑:“反正她不会找我商量什么事,我不用怕喝醉了误事。”说着端起酒碗,一口气喝干。
萧旷皱了皱眉,但终究没说什么。
连续下了几天的雪,今夜倒是放晴了,屋瓦上的积雪反射着冷冽的星光,是暗暗的蓝。
时不时有爆竹声响起,带来喜庆的炸响,积雪也不时被火光映亮。
直到晨光微熹,那雪先带了一点玫红,再变成浅浅的金色,最后是耀目的雪白。
马车停在了一座小院前,沈书岩探头一瞧,回头讶异道:“姐,这是哪儿啊?你来这儿谈什么生意?”
“说话声轻点儿成不成?”沈童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嚷嚷得满大街都知道了……”
沈书岩挠头,还是什么要保密的生意么?
院门没有关,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箜篌先过去,立在门口拜年道了句新年吉祥,接着才问:“请问萧指挥在吗?”
今儿是大年初一,除了走亲访友,街坊间也会互相串门拜个年,说些吉利讨喜的话。
听见箜篌那声招呼,萧家院里的妇人们与孩子都向门口看过来,瞧这几人衣装富贵,随行众多,众人簇拥中还有个戴帷帽遮面的年轻小姐。
其中一名妇人便笑着对窦氏道:“呦,看你家来贵客了,咱们就不多叨扰了。”
其他几人也都陆续带着孩子走了,只是临去前难免好奇地多看沈书岩与沈童几眼。
沈书岩压低声音问沈童:“姐,这儿是萧大哥的家?”
沈童轻轻点头。
沈书岩便道:“那我也一道进去,萧大哥的家我还没进过呢!”
车门后钻出个小脑袋:“萧大哥的家我也没进过啊!是哪个萧大哥啊?”
沈童笑着朝他招招手:“书琏一起吧。”
窦氏送走街坊,回身招呼沈童姐弟进屋去坐。
进屋后沈童便摘下了帷帽,朝萧和胜与窦氏拜年:“萧伯伯、萧大娘,新年吉祥,一点薄礼不成敬意。”丫鬟们随之送上礼盒。
沈书岩与书琏跟着一起拜年,书琏童声稚气地说着吉祥话,在这新年里显得格外讨喜。
窦氏颇为意外,本以为侯府小姐多半架子大,也就是过来说个事情就走了,没想到她进来不光带着礼,还向他们拜年,连小侯爷与另外一位小少爷也极为有礼,倒弄得她手足无措了。
她笑着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啊!”说着拿出红纸封来给沈童姐弟,每人给一对儿。一边心中暗自庆幸,还好阿旷升了官职,俸禄也多起来了,所以今年过年她多准备了些利市钱,不然真是要失礼了。
吕氏端茶过来,瞧见沈童面容,不自禁呆了呆,原以为公爹说她美若天仙是因为得她救助,难免会夸大一些,没想到还真是个极美的姑娘。年轻女子瞧见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多少会存着点比较之心,但看见沈童时吕氏压根没想过与她比较,倒是由衷地赞叹居多。
萧旷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从堂后出来,正见沈童在问小妹:“蛋卷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