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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旷把偃月牵离马厩,掏出把豆子喂它,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前院过来的方向。
手里那一把豆子被吃完了,他也没在意。偃月来回舔着他空空如也的手心,不满地喷了下鼻息。
萧旷回过神,拍拍它的颈子:“今日就这些,不能多吃了。”
“什么不能多吃了?”沈童正好听见后半句,便接口问道。
萧旷转头看向她:“炒豆子,吃多了会胀气,所以不能给它多吃。”
沈童忍俊不禁:“我还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呢,原来是和它说。”
他笑了笑:“养久了,有时候就会和它说说话。有些简单的它还真听得懂。”
沈童唤了几声“偃月”,它便朝她看过来。她又招手道:“过来,过来。”
偃月却只是原地踏了两下前蹄。
“这样不行。”萧旷朝外走出十几步,卷舌吹了声口哨。偃月便乖乖朝他小跑过去。
沈童也吹了声口哨,偃月却仍旧不理她,只与萧旷亲昵。
沈童不满地对它道:“因为我平日不喂你,你就对我不理不睬么?”
萧旷有些意外,牵着偃月走近她:“你会吹口哨?”
沈童朝他弯起眼睛笑:“偷偷学的,可别叫我祖母知道了。”
萧旷亦笑,心里却禁不住有小小的疑问,她是和谁学的?
沈童敛去眸中笑意,轻声问他:“你的伤怎么样?”
“很轻的伤,不用担心。”
“是刀伤还是别的伤?”
“抓加卜藏的时候,被另外个人的刀带了一下,”萧旷用手掌在左肩上比了比,瞧见沈童眼中的关切之意,就又补了一句,“他们都伤得比我重。”
沈童哭笑不得,那也不能减轻半点他所受的伤啊!
她看着他的左肩:“伤口深不深?有好好清洁过吗?缝起来了吗?”她最担心的是破伤风,但除了彻底清洁伤口之外,她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这时代又没有防疫针。
“别担心,是金镞科大夫替我治伤的,该做的都做了。”萧旷凝视着她,语调低沉而轻,却格外温柔,“你再等我两天。我今日来主要是给老夫人个交待,让老人家放心。回去后就和我娘提……”
沈童被他灼热的眼神盯得心跳加快起来,转过眼看向别处,嗔道:“谁和你说这事了。我过来是想问你,加卜藏真的被抓住了?”
“抓住了。”略微顿了一下后,他道,“那个人……已经死了。”
沈童微怔,随后垂眸,用极轻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死了?”
“是的。”萧旷点了一下头。
沈童没有再追问他更多细节,垂着头沉默了会儿后道:“我该回去了。”
萧旷应了一声,道:“我也该走了。”两只脚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沈童抬眸看他一眼,嘴角微弯:“怎么不走呢?”
“你先回去吧,我就走。”萧旷开始整理起偃月的辔头与坐鞍来,其实哪里有什么好整理的,鞍辔都戴得好好的。
沈童没走,在那儿看着他用右手整理,问道:“你一只手也能骑马么?”
这已经纯粹是为了拖延而找话说了。
萧旷却也认真地答了:“能骑啊,其实两只手都不用也行,只用两条腿就能控马了。”
沈童又道:“下回来要让我喂偃月豆子,否则我就是叫它,它也不听我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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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清妍,月华如洗,风灯的光晕摇曳着,昏黄却暖人。
像是这些絮絮低语,本是寻常,却因为对象特别而有了不同的意义。
然而终究已入夜,只说几句话算是送别,呆得太久就不合适了。
聊了几句后有短暂的间断,沈童便轻声道:“我回去啦。”
“嗯。”
她朝他稍一点头,转身离去,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墙后。
萧旷收回目光,牵着偃月离开侯府。
回到萧家,他才进院子,便见娘亲迎了出来:“阿旷?你回来了啊。吃过晚饭没有?”
紧接着是小妹,连跑带跳地奔到他面前:“二哥,你抓到坏人了吗?”
“还没吃。坏人抓到了。”
他把偃月牵进马棚,出来就见大哥站在堂屋门前,手里抱着他的大侄儿,与吕氏一起向他招呼道:“阿旷,回来了啊。”
萧旷点头:“回来了。”
自从前夜离家后他就没回来过,只派了个人来报平安,这一回来,萧家几乎全家都迎出来了。
只剩萧和胜在里屋,因为没人顾上扶他,就听他在里头不停喊:“小妹,快过来扶我,你要不来,我自己起来了啊!”
萧旷既觉好笑,又觉暖心,牵着小妹的手进屋,让她去扶老爷子出来。
进屋后窦氏细细打量他,眼尖地发现了他露在衣领外的绷带,顿时面色就变得紧张起来:“阿旷,你受伤了?”
萧旷轻描淡写道:“一点划伤,已经上过药了,大夫说几天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