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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童加快脚步,钻出船舱,到了船头甲板上。
萧旷朝她走近,诧异道:“怎么出来了,外头冷得很。”说着自然而然地站到上风处,替她挡着冷风,同时拉过她手放他手心里捂着。
“还好,也没那么冷。”沈童向他贴近,感觉更暖了一些,“我在舱室里呆着无聊,就出来晃晃。”
靳飞朝她抱拳行礼:“见过嫂夫人。”一旁的阿梨也赶紧跟着行礼。
沈童笑着点点头。
因沈童过来了,靳飞重新把之前说过的事用几句话简单说了一遍。
他今日早早整装出发,瞧见街边两个乞丐正在追打一个少年,少年逃不脱,只能抱头蹲地,那两名乞丐上去就是拳打脚踢。
靳飞顿起不平之心,上前大声喝问,同时一手一个,拉开两名乞丐,阻止他们继续打人。
两名乞丐突然被人扯开,只觉身不由己往后倒退,试图挣扎却连半分抵抗之力都无,都觉骇然。
靳飞松开手,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偷钱!”其中一名乞丐指着少年道。
另一名乞丐急忙补充:“小,小人的钱。”
靳飞:“……”
要沦落到何种地步才会去偷乞丐的钱?
少年大声否认:“我没有!”
靳飞打量着少年,虽因被乞丐追打拉扯,身上沾着灰土,但袖口领口颇为整洁,脸上也是干干净净。这样的少年会去偷乞丐的钱?
再回头看看两名乞丐,畏畏缩缩,眼神闪烁,显然他们说的话并不可信。
少年大声道:“你们说我偷钱,我到底偷了你们多少钱?”
“五百,五百多文。”那乞丐结结巴巴道。
靳飞呲的一声冷笑:“你有五百多文?我倒不知道乞讨能讨来这么多钱。”
旁边乞丐见状慌忙解释道:“不是他的钱,是,是另外一位大老爷的。”
靳飞更是觉得这两个乞丐在胡言乱语了,先说自己被偷,被质疑后又说钱是别人的,显然是在随口瞎扯,孰是孰非已经十分明显。
他急着去赶船,虽然仗义出手,却不想在此耽搁太久,便朝二丐一瞪眼,呵斥道:“你们两个快滚!别再让我瞧见你们打人!”
二丐退远后,靳飞便上马打算离开,谁知少年却拦在他马前:“公子这一走,他们又要来打小人了,求公子行行好,带小人一段吧。”
靳飞回头,见那两名乞丐鬼头鬼脑地躲在不远处,一见他看过来便把头缩回去了。
靳飞心道好人做到底,带他一段也无妨,便一摆下巴,示意他上马。同时将本来负于背上的包袱转到胸前。
少年费劲地爬上马背,双手紧紧抓住他包袱的绳结,靳飞便策马小跑起来。
跑出两条街后,靳飞让少年下马。少年却坐在马背上不动,小声恳求靳飞收留。
靳飞奇怪:“你不回家吗?”
“小人,小人没家可回……”少年嗫喏着,听起来格外可怜。
靳飞更为奇怪:“看你还挺干净的,怎会无家可归?”
少年说他叫阿梨,是逃出来的。他母亲早逝,父亲最近也病亡了。他不得不寄住在大伯家,但大伯与大伯母都对他十分恶劣,动辄打骂,常常不给他饭吃。
他实在忍受不了就逃了出来。因身无分文想要乞讨些吃的,才会被那两个乞丐追打。
而接着就是众人在岸边看到的那一幕了,靳飞直接把他带上了船。
沈童边听边打量着阿梨,少年虽然瘦弱,但五官清秀,眼睛大而清澈,瞧着很是讨人喜欢。但靳飞贸然收留别人家逃出来的孩子多少有点不妥,毕竟这少年说的只是一面之词,是真是假还有待查证。
萧旷也皱眉沉吟不语。
沈童问阿梨:“你大伯叫什么名字?住在城中何处?”
“夫人不相信阿梨吗?”阿梨挽起衣袖,只见他细弱的胳膊上一道道紫青瘀痕,有深有浅,像是细长的尺棍类抽打后留下的伤痕。还有些旧伤疤,显然已经有些年数了。
箜篌与琴瑟都轻轻倒抽一口冷气。
沈童与萧旷对视一眼,这些伤痕新旧不一,不是一次两次受伤留下的,看来少年长期被虐打是事实无疑。
阿梨可怜兮兮地抬眼看她,小声恳求道:“能给口吃的吗?”
沈童便吩咐箜篌带他进去吃点东西。
靳飞也跟着进船舱后,船头除琴瑟外,便只余萧旷与沈童了。
他把她笼在怀中,低声道:“方才加卜藏进去了。”
沈童点了一下头:“他向我道歉了……”
她看向萧旷,见他眸中带着一分关切之情,就朝他笑了笑:“别这么担心,我已经很久没做那些噩梦了。”
萧旷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什么,视线移向岸边。
他们的船正经过一座驿亭,许是天气不好的缘故,路上旅人不多,显得冷冷清清,驿亭内亦无人歇脚,唯独在亭前立着一人,身影孤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