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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山卫依山傍海,能用来作为耕地的土地并不多,除了屯田之外,临山卫的军户也会去海湾内捕捞鱼虾,以补充粮食的不足。
靠海的那一面城墙,沿着山势而起,为防海寇从海岸上攻城,城墙没有城门,但在东西两端都有小门供人出入。
除了在地图上查看附近地形,萧旷更希望能实地查看沿岸地形。因此马泰命人准备船只,这天下午便从西侧小门出城,沿着礁石滩来到海湾,登船出航。
一边沿岸航行,马泰一边向萧旷介绍:“今日午时初刻,乃是潮水最高之时,此时正当退潮之际,水位逐渐下降,是海浪较为平稳之时。”
萧旷从北方带来的护卫,有大半都是走陆路过来的,别说是海上行舟,就连运河船都没坐过,加之刚用过午饭,好几人上船不久,就忍不住趴在船舷边大吐特吐。
包括靳飞也靠着桅杆才勉强站稳,极尽全力才让自己不至于吐出来。
在运河里乘了一个月的船,他觉着自己已经不会晕船了,没想海上乘舟,浪会这么大,看着不小的船只,在浪涛间却像是片树叶般脆弱,竟然上下晃得这么厉害!
他娘的这还是海浪较为平稳的时候,那不平稳的时候,船要晃成什么样子!
别说靳飞他们晕船,就连萧旷也觉船身晃得厉害。
马泰看着他们,嘴角微露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萧旷要巡视海岸地形,他就安排船只。
只不过他安排的是条平时用来打鱼的平底沙船。虽然今日午后的确开始退潮了,但风却变得更大,风助浪势,再加上船小体轻,摇晃更是厉害。
萧旷第一天到,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靳飞还当众打了他的小舅子。今日正好杀杀这帮人的威风!
见萧旷虽然没吐,脸色也不好看,马泰心底暗暗好笑,脸上却摆出关切的神情,询问:“萧将军是否要入内休息一下?”
萧旷虽然略有晕眩,但与其进船舱里闷着,还不如在船头吹吹风来得舒服,便摆摆手拒绝了,指着岸边一道明显的水线问道:“涨潮时最高会涨到那里?”
“确是如此。”马泰说着朝身后招了招手,“说到这些,还是王经历最为熟悉了。”
一名皮肤黧黑的小个子官员上前来行礼,向萧旷介绍起潮汛与附近地貌来。
马泰把王经历留给萧旷,自己进船舱里去了。
鲁大洪瞥了眼船头的萧旷,又绕着抱住桅杆不放的靳飞走了两圈,神情轻蔑,嘴角带着讥讽笑意。
靳飞恶狠狠瞪他一眼:“没见过你大爷么?看什么看!”
鲁大洪“哈哈”笑了两声:“没看你,看的是旱鸭子。”一旁几个临山卫的士兵都笑了起来。
靳飞恼怒地道:“有本事你等我上岸了,咱们再来比一场!”
鲁大洪夸张地仰头耸肩大笑:“我等着!”边笑边往船舱内走。
到了舱内,一名百户长迎了上来。鲁大洪朝甲板方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百户长领命而去。鲁大洪得意一笑,施施然往马泰所在的舱室去了。
这名百户长名为张田,带着手下悄悄从船尾绕到船头,扫了眼甲板上,就见萧旷与王经历背对他们立在船头。靳飞则蔫头蔫脑地抱着桅杆。
余下的几名护卫也和靳飞差不多,不是晕得站也站不住,就是趴在船舷边往外看。
张田见无人留意到他们,便朝身后两人挥了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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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经历待马泰与鲁大洪等人离开后,小声建议道:“萧大人尽量看着远处,别再看海图了,越看越容易晕船。另外大人吸气吐气的时候,顺着浪的起落来,这样能习惯得快一些。”
萧旷朝他点一下头,把海图收起来。
照着王经历的指点,萧旷扶着舷板调整呼吸的节奏,双眸紧紧盯着船头前方的礁石或远处的海岸,心中假想自己正骑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就让身体顺着船只的起落而动。
掌握浪潮的起伏规律之后,虽然晃动本身没有减轻,他却没晕眩得那么厉害了。
在船头站了会儿,萧旷听到一下极轻微的木板摩擦发出的嘎吱声,混在浪涛声与风声中,几乎无法察觉。
但过往征战与对敌的经历,让萧旷养成了一种习惯,在外始终维持着一定程度的警觉。
此时靳飞与护卫都因晕船而虚弱,且鲁大洪还在船上的情况下,他更是不会大意了。
他没有回头,凝神细听,紧接着又是一声极轻的“嘎吱”声传来,比刚才又靠近了不少。
此时船正由西向东而航,午时刚过,日头在头顶略偏西南处,正从他右后方照过来。
萧旷垂眸,眼角余光能看到甲板上移动的人影。有两个人正从背后悄悄逼近。
其中一道身影突然矮了半截,骤然伸腿横扫过来。而另一道身影则抬起双手猛推。
萧旷推了把王经历,用力恰好足够将他推开,却又不至于摔倒。
王经历出其不意,讶然叫了一声,踉跄着往后退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萧旷抬起左脚踏下去,不偏不倚正踩在伸腿横扫之人的脚踝上,牢牢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