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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萧旷愣了一下:“你说的是谁?”
沈童不禁讶然:“你不知道她?可她就住在你院里,还说是来……伺候你的。”
萧旷轻拍一下自己额头:“是她啊。”
沈童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萧旷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她父亲是我部下,叫林显,他带着一小队人经过长溪嶺时遇上一群流窜的东寇。东寇人数比他们多了一倍,但这群东寇去的方向上有好几个村子,他们若是放任其逃走,那几个村镇便要遭殃。他们与之交战,一直苦战到援兵赶到,但却死伤惨重……林显也阵亡了,留下妻女无依无靠,我暂时收留了她们。之后事务一忙,倒忘了这事。”
“妻女?”
“对。”
“伤亡将士的遗属不是能领到抚恤么?”沈童不解地问道。
“抚恤不是立即就下发的,要先报上去,少说也要一两个月后才能领到。何况林显的遗孀体弱多病,经此打击后病重卧床,需要人照料。”萧旷接着道,“我长在岛上,很少住这里,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就让她们暂时住下了。”
沈童心说难怪只见到林玉梅,没见到林显的妻子。安静了会儿,她问:“昨晚你回来怎么不对我说呢?”
“怪我,她来了之后我都在岛上,事务一忙就忘了这事。昨晚压根就没想起来。”
沈童心中还是觉得有点怪,要说林显阵亡了,他妻女日子是会不好过,但阵亡的将士又不止他一个,遗孀遗孤多了去,怎么萧旷独独只帮她们母女?且还不是出钱接济,或是找人去帮她们干活,而是直接让人住进他的院里去!
她示意箜篌琴瑟与随侍的婆子退远,仔细地端详着萧旷的眼神与表情,半信半疑地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安排她们母女?”
萧旷道:“先等林氏的病好起来些,到时候抚恤也下来了,那就……”
“到时候你就让她们搬走?要是林氏的病一直不好呢?要是她们向你哭诉哀求让她们继续留下呢?”沈童摇摇头,“这不是办法。”
“那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萧旷道,“我本就不怎么住这里,让她们多留几日就多几日好了。”
“阿旷,或许你是出于好意才收留她们,但在旁人心目中恐怕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萧旷诧异地道:“怎么说?”
“林玉梅正当二八年华,年轻貌美,又未出嫁,你将她留在自己院里,你说旁人会怎么想?”别说是旁人了,就是林玉梅自己,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今天才见了她第一面,但从她的神情谈吐间,沈童能够隐约感觉到,这姑娘对于萧旷并不只是感恩那么简单。
萧旷微一皱眉:“是旁人会这么想,还是你会这么想?整个定海卫的人都知道,我平日都在岛上,极少回后所,这院儿基本就是空的。”
沈童的眉头也跟着皱起了:“可今日你不就回来了?这个时辰你回到后所,一会儿还回岛上去?”
“阿瞳,我收留她们母女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单纯是因为林显。”萧旷停步,轻吐一口气,转身面对她,“要是这让你不高兴了,那就让她们搬出去吧。”
他虽然这么说,神情却显得不太愉快。沈童本就心浮气躁,看了更觉气不打一处来,原本就是他做得不妥,怎么倒像是她成了坏人了呢?“你把人收留下来做大好人,却让我来做这个恶人?”
萧旷道:“不用你出面,我来和她们说。”
“是不是我出面并没有什么区别,我没来的时候她们住的好好的,我一来她们就被赶走,谁不知道这与我有关?旁人背后会如何议论我?”
这事儿让旁人看起来,就是萧夫人醋意大发,见不得萧将军身边有美貌侍婢,一来就将人赶走了。从他收留林氏母女开始,就已经将她置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了!
萧旷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忍耐着:“阿瞳,你若是相信我,就别再说了。我会处理的。”
换作往日的沈童,萧旷既这么说了,她也就不会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但今日不知怎么的她就烦躁的不得了,一想起林玉梅那付楚楚可怜的样子,胸口深处的无名之火就怎么压也压不住。
“我也想相信你啊,可你若是真的问心无愧,昨晚为何不告诉我这件事?”
萧旷一边的眉毛扬了起来:“你不也是有事没告诉我?”
好,在这儿等着她呢!
沈童道:“我今日来定海卫,就是为了和你谈这件事啊!你既从小阮那儿知道我和苏先生遇到的事,为何不直接来问我?”
萧旷沉默片刻后道:“问了又如何?”
“问了我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呀,我才能解释啊!”
萧旷看她一眼:“我又没怪你什么。”
沈童道:“可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敢说你没有任何怀疑?”
“你问过他住哪里。”如果只是偶然遇到,寒暄几句,他可以让自己不要多想,但她问了苏若川住在何处,这是想要保持联系,甚或是再次见面……
沈童点点头:“我是问了。因为想要向他打听御史在浙江的行程安排,若是能了解他这一回巡按的真正目的就更好了。”
萧旷摇头:“没有必要。”
他的态度让她恼火:“我是想帮你啊!”
“我去见过苏若川了。”萧旷沉声道,“让他不要再见你。”
“什么?你去见他了?”沈童吃惊之余还觉得难堪,这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苏若川,他在怀疑她。
“你有时间去找他,为什么不先问问我?你若是直言问我,难道我会骗你吗?还是你觉得我问他住在哪里,是为了和他私会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