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荇是在好几天之后的早晨又想起这事的。
彼时正是早自习,所有人都在哇啦哇啦地背古诗文,时樾全神贯注地弯腰盯着游戏界面,按技能的两只大拇指动得飞快,离得近点儿还能听见他噼里啪啦嘴里念念有词。
“绝了绝了,什么垃圾射手,豌豆射僵尸都比你伤害高!”
“打野,打野在干什么?给你爹采灵芝还是挖人参,打算在野区安家了是不是?”
“辅助你跟射手是连体婴儿吗,敢不敢别粘这么紧,扯都扯不开!”
阮荇正在小口小口吃着时樾给他买来的蟹黄包。
他不会玩游戏,不懂为什么一个人碎碎念能有这么多说的,但是听着不找边际的话从来嘴里鱼吐泡泡似的咕噜咕噜冒出来就觉得好有趣,支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
直到硕大的“失败”在一声爆炸后出来,时樾鼓着脸愤愤把手机扔回抽屉,也摸出一个蟹黄包塞进嘴里嚼了两口,脸上表情嫌弃得明显。
“啧,这个怎么不好吃啊!”
“不好吃吗?”阮荇说:“我觉得已经很好吃了。”
“比你那天买给我的差远了。”又咽下去一个,时樾砸吧砸吧嘴品了品,味道的确差得有点远。
“哎小海藻,要不你告诉我你是在哪里买的?我明天也去那家给你买,远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我经常迟到。”
阮荇会舍得因为这种事情劳累他?
天塌下来也不可能。
“很远的,在你回家的另一个方向,只是我来学校顺路买方便,你要去就绕太远了。鞋架也不错,没那么差,我不挑食的。”
他说的是实话。“好吃”这个概念对他来说一直就挺奢侈的,都说饱暖思欲,那也要先饱暖无忧。
时樾在他脸上找不到一点不情愿的神色,知道他是真的觉得不错,心里就更不爽了。
明明是自己要给人家买早饭,结果买的还不如人给自己买的好吃,这怎么行,有损时哥的威名!
于是时樾也没心思玩游戏了,盘算着他家附近和上学路上还有哪家的早点铺子味道是不错的,明天一定到把场子找回来。
阮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认认真真吃完一盒蟹黄包,把垃圾扔了,才转头小心翼翼问出挂念了好几天的问题:“时樾,你很喜欢是吃巧克力吗?”
时樾想了想,模棱两可道:“一般吧,不喜欢也不讨厌。”
“那你还会随身带巧克力?”
时樾惊奇地睁大眼睛看他:“诶,神了,你怎么知道我会随身带巧克力?”
“那天,你自己拿出来了,我猜的。”阮荇小声解释道。
而且他还发现时樾抽屉里时不时就会有糖纸,之前不知道那是什么糖纸,知道那天看见他用巧克力换了纸团里的果糖,才知道原来那些都是巧克力糖纸。
“厉害啊兄弟,这都能被你猜中。”
时樾一乐,顺手就掏出一颗递给他:“我有点儿低血糖,挺久了,小时候大马路上晕过几回,摔得一脑壳包好久都不散,然后就有这习惯了,我揣的不是糖果,是安全感。”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颗,只是好奇心小小发作一下的阮荇顿时僵住了,满脑子都在飘着一句话:时樾送他巧克力了……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触感都集中在掌心那一团,不知道用什么力道握住才合适,一时间手指都不晓得该怎么动。
这颗会吃掉吗?可以吃掉吗?
可以,但是舍不得啊。
阮荇开始认真思索有什么方法能让它延长保质期,最好能保存一辈子,不知道做成标本行不行。
“那,也可以带别的糖,都是巧克力,我还以为是你喜欢吃……”
开口才发现舌头差点打结,不小心咬到一口,细细的痛感从舌尖传来,让他总算从一颗巧克力造出的糖衣炮弹里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