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荇抱着期望和担忧一直撑到放学,也没有见到时樾的人影,更没有收到一条信息。
他担心他,想打电话问问为什么没有来考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手机窝在手里几经犹豫还是不敢,怕他在忙,自己一个电话过去会打扰到他。
于是,打电话改成了发信息。
一连好几条信息都石沉大海,没能得到回复。
火锅吃不成了,阮荇删掉了向餐馆请假的信息,照旧胡乱吃了些东西就蹬上自行车赶过去打工,只是今天挂念着事情,控制不住时不时的就要摸出手机看一眼,工作效率降低了大半。
心神不定了一晚上,直到十点刚过,阮荇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时,终于接到了来自失踪人口的电话。
“一打开手机就被你刷屏了,小海藻,这么关心我啊?”
时樾轻快的语调从听筒里传出,阮荇悬在半空的心才算有了着落。
还好,他的声音听起来一切正常。
悄悄呼出一口气,半挎着书包快步从后门走进小巷子,四下无人,除了他的脚步声,万籁俱寂。
“嗯。”他低头看着自己脚尖,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心思:“你没有来上课,也没有回消息,我,我以为你出事了,很担心你。”
“太小看你时哥了吧?”时樾那股子欠揍的调调落在阮荇耳朵里都是无比可爱:“我能出什么事,就是今天急匆匆回了趟老家忙了一整天没来得及看手机,也忘记跟你打一声招呼了,对不起啊。”
对方那头也很安静,听不见任何杂音。
这样单纯安静的对话让阮荇觉得很舒服,很喜欢,好像他们两个之间终于建立起了一个世界,一个秘密基地,除了他们,谁也进不来。
“没关系。”他轻声说:“你没事就好,只是考试……”
时樾显然没把这次的成绩放在心上:“一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可惜,我四科零蛋,下回咱俩肯定没法在一个考场了。”
阮荇将手机贴得耳朵很近,心上人的声音近在耳边,真的很难让人不心情愉悦。
勾起嘴角无声笑了笑:“大学霸沦落倒数考场,到时候肯定很多想跟你合影留念,看呀,我也是和堂堂“希望之光”在一个考场呆过的人了。”
“嘿!”时樾一瞬间抬高音量,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压住嗓子放低嗓门:“行啊小海藻,都敢开我的玩笑了,信不信等我回了学校就收拾你?”
“信,你想怎么收拾?”
“先,揪着揍一顿?”
“好。”阮荇乖乖顺着他的话应下。
这么听话反而让“行凶者”不好意思了:“好什么啊好,你就是仗着我舍不得揍你,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叫恃宠而骄,要不得,得改。”
恃宠而骄……
阮荇一愣,将这四个字在唇齿间来回咀嚼了几遍,眼中笑意越来越浓郁,脸也跟着渐渐发烫。
“不改不行吗?”仗着时樾看不见,他用冰凉的手捂着脸颊,把半辈子的胆子都用上了。
“啊?”
阮荇脸更烫了,声音有些嗫嚅,却还是梗着脖子把话重复一遍:“你说的,恃宠而骄,我不想改……可以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久到阮荇都以为他是不是已经挂断了电话,正想看一眼,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直把阮荇笑得脖子都红了个透。
“我只是开个……”
“好啊!”时樾开口打断他,朗声道:“你是祖宗,不想改就不改呗,反正你这么乖的一个小朋友,我还是娇惯得起的!”
这次,沉默的人换了一个。
最后,道一句晚安,然后兵荒马乱挂掉电话。
y县医院住院部走廊,时樾听着电话里嘟嘟几声忙音,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
哎,先开玩笑的是他,不禁逗的也是他,嘶,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啊。
把玩着手机迈步回到身后病房,床上坐着一位满头银丝的老人正在慢吞吞剥橙子,见他进来,笑眯眯冲他抬抬手:“很甜呀,小樾要不要吃一个?”
时樾走过去接过两瓣橙子,一脸无奈:“奶奶,这都快十一点了,您怎么还不睡觉,医生说了您现在得多休息的。”
“白天都睡了一整天了,现在哪里还睡得着?”
橙子又甜又多汁,咬一口,汁水差点从嘴角浸出来。
时樾赶紧抽了张纸擦掉,顺势拉过来一张凳子在床沿边坐下:“行!奶奶,那我陪您聊会儿天,不说先说好,就一会儿啊,多了不行,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好啊。”
老人虽已入暮年,脸上尽是岁月痕迹,但是从面相,谈吐还是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一个橙子一老一小分着吃掉了,时樾又拿过来一个随手剥着,递到老人手心时,看见老人和蔼的眉眼,还是忍不住长声叹了口气。
“奶奶,医生说了您这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您知不知道我今天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差点没被吓得厥过去。”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毫不犹豫弃了考试紧赶慢赶跑过来,到医院楼下的时候双腿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里面躺着的是他最亲的人,是他无数次从黑夜里熬过来的依托,是长久以来在世上唯一的留恋。
他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要是她都不在了,那么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