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千里的声音像是一把冰刀刮在人的骨头上,除了痛就是冷。
灵和从这不同寻常的声音里察觉出了一丝八卦的气息。
铸剑宫的叛徒?
原本她对自己做的那个梦一直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现在听战千里这么一说,栖白似乎真的是她梦里的少年,曾经的铸剑宫弟子。只是他现在怎么就混成了天魔宗的宗主呢?
战千里似乎成了解开她心头疑惑的人。
不顾身后人的阻拦,战千里一步一步来到栖白面前,“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看样子还是老熟人,灵和伸长脖子张望,一脸的兴趣盎然。
隔着人群,栖白负手而立,声音充满了疑惑,“你是......?”
噗——
这声笑来自战千里身后的若冲,看到死对头吃瘪,他是最高兴的。
灵和觉得是因为栖白蒙上了眼睛,看不清战千里的样貌才会有此一问,但是战千里显然不这么认为,声音里充满了屈辱和愤怒:“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战兄!冷静!”若冲连忙收起看戏的态度,他虽然讨厌战千里,但同为铸剑宫弟子,他不会看着他去送死的。
“千里!”这一声则来自铸剑宫的女神,曾碧梧。
只是不管多少人都来不及阻拦,眼睁睁地看着战千里扬起墨阳剑直劈向栖白,卷起的狂风刮得身后弟子们摇摇欲坠,空气中的灵力似乎都朝着战千里的身边聚集,一剑之威能引动天地灵气,看的许多人都是心潮澎湃。
灵和这才知道,他刚才同自己和卫无双交手时,是放了水的。
六大宗门的弟子们心头渐渐升起希望,或许战千里可以打赢栖白呢。
然而一道沉闷的声响,捏碎了大家心中那点卑微的希望。
灵和垂下眼睫,没敢看战千里的样子,众目睽睽之下连栖白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打飞出去,以战千里的性格,这比杀了他更难受。
场上的空气更加冷冽了,战千里半天都没爬起来。
栖白随手将墨阳剑丢了出去,冷漠地开口:“都说了不认识了。”
所有人安静如鸡,没一个敢开口说话的。
半晌,铸剑宫弟子之中,走出了一个穿银白色华服的美貌女子,她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战千里,一双水眸则是凝望着栖白,流露出些许悲伤,她喃喃地开口:“......师兄。”
看不见栖白的表情,众人只听他冷冷开口:“谁是你师兄。”
对着碧梧仙子这样的大美人,也如此冷言冷语,真是不解风情,毫无怜香惜玉的美好品质。
芙蓉面上闪过一丝难堪,曾碧梧将战千里交给门下弟子,再次开口:“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这么多年了,掌教真人的心里一直念着你......”
“一直念着如何杀我?”
众人只觉面前掠过一阵寒风,栖白的手已经掐上了曾碧梧的脖子。
又是掐脖子,此乃栖白的传统,灵和深有感触。
此时此刻,栖白全身上下笼罩着翻腾的杀气,而方才还晴朗的天空,一瞬间阴云密布,似乎随时都会电闪雷鸣。
面对这样令人窒息的杀气,曾碧梧毫不动摇,双目平静,只眼角泛出一丝泪光,“......就算你不认我,我心里......咳咳,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铸剑宫的人......”水眸定定望着栖白的脸,绝望中透着一丝坚定,“哪怕你杀了我,我也还是这么说。”
啧啧啧,深情的美人,绝情的男人。气氛如此美好,天空随时都要落下雨来,全场的修士们齐齐做了他二人的陪衬,灵和分分钟脑补出一部爱恨情仇的戏码,没想到平日里冷若冰霜、高不可攀的铸剑宫第一美人,与她这便宜师父,还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
美人垂泪,本该抱在怀里好生安抚,可世间偏偏有栖白这样的瞎子,毫不温柔地松开手,将美人推了出去,“你还不值得我动手。”
灵和忍不住叹口气,你这样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
曾碧梧泪眼朦胧地朝栖白的背影大喊:“师尊说了,玉清一脉只剩下你一人了,若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栖白的脚步毫不停留,背影挺拔而决绝。
灵和望着曾碧梧,陷入了思考。
她一个铸剑宫弟子,当然听过玉清一脉的大名。相传玉清一脉乃是祖师爷赤松子开辟,为什么要说相传,因为玉清一脉已经没了。玉清一脉讲究清心寡欲,摒除世间浊气,修的是剑之大道,心不起杂念,超然物外。只是祖师爷收徒的要求极为严格,铸剑宫立宗以来,达到他要求的只有一人,到了今日,铸剑宫中甚至已经没有了祖师爷的传人,玉清一脉的功法也失传了。
没想到栖白就是玉清一脉的独苗苗。作为一个独苗理应被保护起来,悉心照料的,只是这独苗看起来怎么还跟铸剑宫有深仇大恨似的?
她这该死的好奇心,灵和忍不住朝栖白望过去,他若有所觉的偏了偏头。
这时,对面的战千里终于缓了过来,以剑支地,慢慢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