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她经历了身体检查,礼仪培训等一系列入宫前的程序。这些事十分繁琐,哪怕她是皇后钦点的人,也不能越过。
进了凤藻宫后,她并未立即见到皇后。接待她的是宫女荟秋,宣王一早已招呼过她,因此荟秋对她格外友善,嘘寒问暖。
云浅在凤藻宫闲了三日,第四日,也就是今日,皇后终于派人来传话,说要见她。
云浅倒希望皇后忘了她这个人,这样她至少不会心慌。
皇后身边的习秋亲自领着她到了凤藻宫的主殿。
她入宫后怕引人注意,一直只穿寻常宫女所穿的暗绿宫衣,头上插着根素银簪子,脸上不施粉黛,放在人堆里,只要不抬头,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宫女云浅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云浅跪在地上,对着一袭绣金曳地凤衣行着叩拜大礼。
堂上久久没有回声,地上虽铺了一层柔软的羊毛毡,但跪久了,膝盖仍是又酸又麻,而且毛毯上的绒毛,也呵得她的鼻子发痒,忍不住想打喷嚏。
“你穿成这样,本宫都差点认不出你了,把头抬起来。”皇后终于发话了。
云浅乖巧地抬起了头,眼眉却保持下垂。
“宫里的规矩学得不错。”
“谢娘娘金赞。”
“起来吧!本宫今日忽有些耳痒,想听你的琵琶,你就为本宫好好奏上一奏。”
“小人遵命。”
“这是胡耶国去岁进贡的琵琶,以紫檀为背,象牙为相,鹃鸡筋作弦,饰以昆山之玉,是胡耶国王后恭贺年年千秋的贺礼,你可要当心点。”采苓递了琵琶过来,朗声叮嘱道。
云浅听到她这么说,想起了惟琛的话,深觉今日这事不简单。
直觉告诉她,这琵琶一定被人做了手脚,可到底是什么样的手脚?在弦上抹毒吗?
云浅恭敬地接过琵琶,并不敢直接用指腹触弦,而是用指甲轻轻地拨动了几根琴弦。
这一拨,弦上有没有抹了毒暂且分辨不出,但这弦的音不准却是一听就知。
一般乐器,长久不弹,都会走音,演奏前调音是必不可省的。
难道这就是皇后对她的考验,若是如此,那这考验未免太过简单。云浅满腹狐疑,转动着琴轴调音。
起初一切都好,但调到第三根弦时,“绷”的一声,弦竟断了。
这一声断弦直断到了云浅心里去,她万没想到她已如此谨慎小心,还是着了皇后的道。
“赫连云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弄断胡耶国王后进献的贺礼。”采苓厉声道。
这种情况,解释有何用,若皇后有心要捏她的错,那她就算“以死明志”,也会变成“畏罪自裁”。
她放下了琵琶,跪到了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却是一语不发。
丝毫不辩解,也不求饶,倒让皇后颇感意外。
皇后换了个坐姿,嘴角边掀起了一丝玩味的笑,“赫连云浅,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
“小人错在福薄命薄,讨不得娘娘的欢心。”
“不,本宫非常喜欢你,本宫如果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向皇上要你,让你以卑贱的商女身份进入这凤藻宫呢!”皇后笑眼深深地看着她道:“只是本宫一向赏罚分明,你弄坏了胡耶王后送给本宫的琵琶,本宫若不罚你,你在这宫里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谢娘娘如此体恤,小人甘愿领罚。”听皇后的语气,眼下还不至于想置她于死地,只要能活着,受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采苓拿出了一根藤条,亲自行刑。
云浅挽起袖子,伸直了双臂,跪在地上,咬着牙默默地忍受着三尺长的藤条,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抽在她的臂上和手背上。
这藤条细长,大冷的天,抽在皮肉骨头上,好似剥皮削骨一般。
没一会,云浅的手臂便红一道,肿一道,血迹斑斑。
她实在痛得难受,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采苓听到这声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藤条一甩,竟打得偏了,在她的嘴角处甩出了一条血沟。
宫里有规矩,打人不打脸。况且她这张脸,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罪”。云浅本打算一直忍受,但采苓的这一鞭,直挑起了她心里的怒火,眼眸一动,一记格外凌厉的眼神似千刀万刃一般射向了采苓。
采苓被她这一瞪,心一慌,手上的劲一时间都使不上来了。
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见了多少厉害的人物,皇上,皇后,贵妃,宣王,可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眼神,能像云浅适才那般让人害怕心惊。
她的眼神简直不像人,明明是一双那么美的眼睛,可却让人觉得这双眼里藏着骇人的妖魅,下一刻就要跳出来把她撕碎。
采苓的手开始发抖。
皇后见她停下,示意她继续。
与此同时,昭王安惟琋罕见地闯了进来。
他径直夺下了采苓手中的藤条,把还处于惊愕状态中的采苓推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