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弼卿见他俩与云恪年龄相仿,不仅对他们十分关爱,还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教导。
年幼的惟珖非常羡慕云恪有个这么好的父亲,而他的父亲南征北战,就算回到了府中,成日里也只是跟将士们混在一起,从不跟他多说话。
后来,徐国完了。他的父亲成了皇帝,而他顺理成章地被封为太子,其实那时他还小,根本不懂太子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哥哥惟玧死了,母亲心情很不好,常常暗自落泪,而他住进了皇宫,时常见不到云恪,连个玩伴都没有。
皇上还是很少陪他,父子俩见了面,最多的是叮嘱他好好读书。而那时陆弼卿除了是相国,还当起了太子太傅。
他在东宫教他读书,知道他想念云恪,就把云恪也带进宫来和他一同作伴,当时他真觉得陆相国比他的亲爹还要亲。
惟珖回忆起往事,几滴热泪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
他看着陆弼卿,极力隐忍着内心的悲痛道:“陆叔父,我现在叫你一声叔父,就像小时候那样叫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不要逼我。”
“你和父皇都看错人了,我从来都不喜欢做太子,我没有那么远大的胸襟和报负。就因为我亲身经历过战争,经历过看着身边一个个无辜的人死去的样子,我才更讨厌参与到政治权利中去,我才更希望我能远离这一切。我这一生想要的不过是得一人心,与他白头偕老。”
“太子殿下……”陆弼卿没想到他竟如此痛苦又如此决绝,还要再劝。惟珖却一口打断了他的话道:“安惟珖可以不做太子,可安惟珖不能没有乐世。本宫还是那一句话,你们想要他的命,除非先杀了本宫。”
陆弼卿见他心意已决,可恨他不能早日发现太子对韦乐世的痴迷,如果他能早日发现,就能早日劝他回头,也不至于酿成今日之祸。
陆弼卿全身无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正要往回走,给皇上复命。却见门后走出了一个人,鲜衣冶容,正是罪人韦乐世。
“太子。”韦乐世轻唤了惟珖一声,向他走去。
惟珖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来,双眼瞪得老大:“你怎么出来了,为什么不听话,快回去?”
“不,世儿不回去了。世儿不愿别人说太子是不忠不孝之人,不愿见太子为难,这样世儿会心疼。”韦乐世含着泪笑道。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要你活着。”惟珖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有了不详的感觉,紧张地盯着他道。
“世儿出身卑贱,承蒙太子垂爱,才过了这么多年潇洒快活的日子,世儿虽死无憾。”韦乐世说着,忽对太子露出了一个粲然的微笑,“太子看世儿美吗?”
惟珖拿剑的手抖得厉害,嘴角抽搐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相国大人,太子有任何不是,皆是受奴才迷惑,望相国大人能在皇上面前替太子美言。求皇上宽宥太子,不要责罚他。”
乐世说着,往前冲去,对着御林军喊道:“就是我杀了大月世子贵都的,你们尽可以杀了我,到皇上面前邀功。”
“世儿……”太子叫着他的名字,想把他拉回来。可就在那一瞬间,一只冷箭从空飞来,正射中了韦乐世的心脏。
原来大月的王子乌祢见御林军与太子相持不下,报仇心切的他,请示了皇上后,单独到了东宫。
他刚到东宫恰好看见了韦乐世自己跑了出来,还大声叫嚣,便夺过了一个侍卫手里的弓箭,射向了韦乐世。
其它御林军不明所以,见有人放箭,也一并放了,只一瞬间,韦乐世全身上下都插满了羽箭,活像一个刺球。
惟珖见状,万箭穿心,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句“世儿”。韦乐世吐着血,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而后温柔一笑,猝然倒地。
“啊!”惟珖凄厉地叫着,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随着韦乐世的倒地而枯竭了。
陆弼卿不忍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惟珖已昏倒在了地上。
*
元和二十三年,敬国东宫内侍韦乐世因杀害大月世子贵都,被大月王子乌祢和敬国御林军共同射杀于太子府外。
为恤大月国王丧子之痛,韦乐世尸首悬挂于城楼曝尸七日,太子教管无方,言行失德,禁足思过六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