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驸马说这个孩子是他和姌公主的,姌公主也向皇上保证从今以后再不任性妄为,会待在高家好好做个高家媳妇。”王公公回道。
云浅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晴山是前朝乱党的血脉的这件事,虽在百姓口中传开了,但终归不过是传言。若是高承乾这个名正言顺的驸马一口咬定晴山是高家的骨血,那晴山就会是高家的骨血。因为按常理,如果晴山不是高家的骨血,高驸马应该是第一个容不下他的人。
高承乾果真对似姌一片真心,还十分善良。他这样做不但救了晴山,还挽回了皇家和高家的颜面。
至于皇上为何会放过晴山,大概是因为他也不是很舍得对一个襁褓中的小孩下手,高承乾给了他一个放过这个孩子的贺礼理由,他便也顺势成全了似姌。
或许经此一事后,似姌当真能和高驸马好好过日子,那也算因祸得福了。
云浅微微地朝王公公点了一头,徐步走进殿内。
“靥靥叩见父皇。”
她伏地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皇上道。
听口气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在生她的气。
云浅斟酌了一会,还是决定继续跪着,乖巧地道:“靥靥有错,靥靥不敢起来。”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但你在外边站了那么久,再跪下去,万一晕倒在勤政殿,不是还得朕叫太医来治你。”
云浅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好不感激,站了起来道:“谢父皇又放了靥靥一马。”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她上前来。
云浅笑着走到了他身旁。
皇上端详了一下她的脸道:“神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些了,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云浅摇了下头道。
“你别哄父皇,父皇也挨过刀子,那么深的口子就算再过一年半载,偶尔还是会隐隐作痛的。”
见谎言被拆穿,云浅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们一个个都不老实,都让父皇操心。”皇上说着,从书桌上拿起了两封信道:“这是璟儿和游儿写给你的,底下的人当做是前线的情报,一并送到朕这来了。”
云浅尴尬又欣喜地笑着接过。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自他们出征后,这是她收到的最宝贵的礼物,如果不是皇上还在跟前,她早忍不住把信拆开来读个千遍万遍了。
云浅暗自兴奋了一番,才想起自己还没和皇上道谢,赶紧补了一句:“谢父皇。”
皇上笑了笑道:“告诉父皇,你更中意他们哪一个?”
这口气简直就像亲爹在给亲女儿择婿,云浅霎时脸红了起来,低下头羞答答地道:“父皇说哪去了……”
“璟儿和游儿都是我敬国数一数二的好男儿,嫁给他们任何一个都不委屈你。”皇上道:“不过璟儿是父皇的好儿子,朕自然偏心他一些。”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她的终身大事,皇上说他偏心惟璟,难道是暗示她要将她许配给惟璟。
如果惟璟在,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有多高兴。
“回去好好休息吧!”皇上道。
“父皇也要好好保重龙体,靥靥先告退了。”
如今敬国和大月在打战,皇上的头上都添了不少白发,看着也是让人心疼。
云浅拿着信,低首退下了。
*
晴山的事有惊无险,皇上没有惩罚她,她还一块收到了惟璟和陵游的信。
今天可真是个大好的日子。
云浅离开皇宫,回到府中后,心情仍十分愉快,她让榆娘把尘封了已久的玳瑁琵琶拿出来,边弹着琵琶边唱起了歌,还要秋蕙青葙几个给她伴舞。
秋蕙和青葙这些丫鬟哪会跳什么舞,但难得见她有这么好的兴致,不忍扫了她的兴致,便也依着乐声乱扭了一通。
一直闹到夜有些深了,云浅才放过了她们几个,更衣到床上安歇去了。
此时四周十分安静,慢慢地有打更声传来。云浅闭着眼躺在床上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仿佛这些日子笼罩在心里的阴霾从此就都要烟消云散了。
睡思渐渐深了,她做了个梦,梦见惟璟骑着马英姿飒爽地向她飞奔而来,她还没有牵住他伸过来的手,秋蕙推醒了她。
“怎么了?”睡得好好地,突然就被叫醒了,云浅只觉憋了一肚子气。
“公主,姌公主派碧儿过来,要公主赶紧去她那看看,孩子像是不行了。”
晴山,晴山快不行了?!
云浅心都提到了嗓子上,霎时睡意全无。
裹上了厚实的棉服后,她走出了寝室大门,碧儿就跪在石阶上,见她出来了,流着泪道:“回来还好好的,半夜一直听不到哭,脸都黑了……”
云浅听到“脸黑”,心里顿时有更不好的预感。
她坐上马车,一刻也不停歇地往似姌府里赶去。
“咚——咚!咚!咚!咚!”幽渺的打更声不知从哪个巷子幽幽传来。
“五更天了”。
五更天了,露水极重极寒,云浅坐在马车上,单薄的身子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因为走得匆忙,她连袜子都没穿,双脚正一寸一寸地往腿上冷去。
她连打了个几个寒战,马车终于停下了。
碧儿和秋蕙扶着她下了马车,三人马不停蹄地往宜欢院跑去。
还未到宜欢院,便听到从那边传来了一个凄厉的哭声。
云浅蓦地停下了脚步,她知道她来迟了……
一种无力的悲哀感涌上了她的心头。
前徐皇室的最后一根血脉终究是断了,似姌赖以生存的希望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