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宠幸倒没那个必要,身子会吃不消的。”云浅认真地看着他道:“你可以恢复她美人的位分。”
“我现在是皇上,朝令夕改如何服众。”
“又没有让你现在就下旨,你可以再过几日再复她的位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他冷哼了一声。
云浅一下子愣住了,她似乎真的没有权利插手这件事。而且不久前,她还惹他生了好大的气。
惟琛见她不说话,揽过了她的身子,看着她道:“你说你爱我,我就饶了她。”
“幼稚!”
“快点说。”他催道。
云浅怕他改变了心意,错失了救何美人的大好机会,别扭地道:“我爱你,好了吗?”
“敷衍。”他十分不满意。。
云浅只好换了张严肃一点的表情,一字一字道:“我爱你。”
“温柔一点。”他还是不满意。
云浅按耐住想揍他的冲动,努力地做出温柔又深情的样子:“我爱你”。
“这还差不多。”他终于满意地笑了。
云浅松了一口气。
“亲我一下。”他凑过脸道。
“你别得寸进尺。”她拉下脸,拳头都握了起来。
惟琛笑了笑,松开了手。
云浅也松开了拳头,抬眼往墙上看去,却发现了她的画像。是秦未央给她画的那幅画,她记得放在栖梧殿内,怎么会在这?
惟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道:“如今我又可以天天看到你这个大活人,就不必再看这画上的假人了。”
言下之意,他是想她又因为和她闹别扭,不好意思去看她,才把这画挂在这的。
惟琛命太监把画收起。
云浅似想起了什么,对太监道:“送到我那去。”
太监把画卷起,应了一声“喏”。
这原就是她的画,她想拿回去,也在情理之中,惟琛并不觉得奇怪,见太监出去了,又过来拉扯云浅,想跟她亲热亲热。
云浅早就怕了他,扭身快步跑出了长乐宫。
太监把画送到了关雎宫后,云浅就命秋蕙把它挂在寝室的墙上。秋蕙想起了那一夜云浅拿着画在栖梧殿设香案祷告时发生的诡异事情,心里一阵哆嗦,根本就不敢碰这幅画。
在她印象中,云浅曾把画送到陵游手上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回到了她的手里。回来后,她就把画收起,一直珍藏在栖梧殿偏阁,不许任何人碰。
她觉得皇上真的是个神人,竟然能把这幅藏得那么隐秘的画找出来。而云浅现在还想把画挂在墙头,她就不瘆得慌吗?
云浅见秋蕙神情怪异地愣在一旁,便让青葙把画挂起来。青葙把画挂好后,云浅便站在画前,盯着画像看了许久。
“这幅画得真好,主子站在这画像前,就像站在镜子前。”青葙夸道。她那时正在宫外,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幅画。
到了夜里,秋蕙因为害怕,便让青葙守夜,自己到偏殿睡了。
月上中天,幽幽的月光从微敞着的窗户射进了屋子里。
云浅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径直下了床,站到了画像前。
通过昏黄的烛光她可以瞧见画中人腰上的玉佩。难怪她今天见到这画后一直觉得不对劲,原来,这画上多了一枚本不该存在的玉佩。这玉佩是秦未央死后她放在他手上的。
她记起来了,在那一夜她祭奠秦未央时,秦未央的魂魄化成了玉佩留在了画中。
她曾把这幅画交给陵游,嘱托陵游带着画到灵山寺找神隐高僧超度秦未央。
结果陵游把画送了回来,说是神隐高僧看了画后说这玉佩不是秦未央真正的魂魄化身,而是他留在这世上的一缕心魂执念,无法化解。
她只好把画收了起来妥善保管,又怕这缕执念会惹出什么事,便不许任何人触碰打开这画。
执念,是人都有执念。秦未央的执念是画?还是她?而她的执念又是什么?
云浅若有所失地伸出手触上了画像上的玉佩。
一缕袅袅青烟从她触碰的地方弥散开来,玉佩倏忽不见,一个身着青衣的俊秀公子落在了她面前。
正是秦未央的模样。
云浅一时间怔住了。
秦未央怜爱地看向了云浅,声音缥缈得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赫连妹妹怎会缺了一缕心魂?让小生来帮姑娘吧。”
他说着又化成了一缕青烟飞进了云浅的心窝处。
云浅觉得心一疼,神智也随即恢复了。她大梦初醒一般扫视着四周,被她特意压制忘却的回忆一下如潮水般涌来。
她记起了惟璟,记起了他们在南阳时的初遇,记起了他温柔的微笑,记起了他向她撒娇时的模样。他送她簪子和蓝田玉佩,骑着马带她在枫林间驰骋,他还亲手在她的府邸里给她种了一棵枫树,跟她说如果她想他就在枫叶上题诗送给他。
她登上城墙送他出征,她一心盼着他凯旋而归,她曾和他执手起誓不离不弃,携手到老。可他却没有回来,那日她身心疲倦地走在了忘溪镇的街头,听到的是宁王安惟璟在回国的途中被大月残军伏杀的消息。
那一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有一把利刃在剖她的心绞她的肠子,她痛不欲生,觉得她已支离破碎,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到榆娘面前的。
她也记起了云漪的惨死,她生母和生父的死,还有皇上跟她说的最后几句话,她在忘溪镇行尸走肉,卑如蝼蚁,人人皆可欺辱的日子。
“啊……”她忍不住按住了脑袋惨痛地哭了出来。
青葙听到声音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见云浅正站在画像前面无血色,大嚷大叫。
她吓得魂都快丢了,还来不及跳下床,云浅已吐了一口血,晕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