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诀(14)
无名剑客祝长生和散人宁道奇的一战,地点定在了的高耸挺拔,秀丽绝伦太乙山。
时间在冬至。
虽说全天下都知道了这件事,可在当日来到太乙山的人寥寥无几。
这些人中除了两位当事人外,还有魔门这边的阴后祝玉妍,邪王石之轩,以及慈航静斋的梵清惠,和“天刀”宋缺。
如果非要划分阵营的话,那祝玉妍和石之轩因同归魔门,还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俩称得上一道,而宋缺呢,他则是因为是梵清惠的信众,所以他可以说是站在梵清惠那一边的。
当然了,宋缺对外并非声称为了梵清惠而来,他就只是随意找个听起来正当的理由,就像是从名义上来讲,祝玉妍和石之轩也不该出现在太乙山上。而他们的到来,更让没上太乙山,当却在比试当日来到太乙山这边的武林人士,还有梵清惠其人更加确定祝长生和魔门脱不开关系。
还有就是,因为这样那样不可明说的原因,在祝长生过来前,太乙山上的氛围是十分微妙的。
五人当中,竟是宁道奇这个当事人之一最为坦然自在。
宁道奇没有穿着道袍,而是穿着一身锦袍,还戴着一顶高冠。他有着长长的五缕胡须,须发全白,看上去格外仙风道骨,只不过他的眼睛中不仅有着睿智,还有着一种与世无争的天真之色。他从围观的四人身上一一扫过,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
尔后他神色一正:“人来了。”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从宁道奇口中说来,却有着振聋发聩的效果,一时间其余四人都看向这儿的入场处,几息后身穿一袭白衣,头戴玉冠,手中持乌鞘剑的祝姓后生,就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在场的五个人中,宁道奇和宋缺从前并没有见过他,而在祝玉妍,石之轩和梵清惠三人眼中,他们对祝长生的看法竟是各不相同,这也是奇了。如今先不说他们三人到底是怎么看待祝长生的,便是宋缺这个旁观者对祝长生的第一印象是如何,也等待会儿再说,就先说一说宁道奇对祝长生的观感吧。
在这之前宁道奇对祝长生的了解,基本上都是道听途说,原本事实如何不一而足,但他所听说的必然都是经过了别人的口,带上了旁人的主观判断。这必然会有误导作用,即便宁道奇再在武学一道上造诣有多高,他都不避免会被这些一面之词所引导,或者严格来说是误导。
而如今宁道奇在看到祝姓后生的第一眼,就恍然意识到他从前定然是没有开过杀戒的。
这从没有杀过人的眼神和气魄,和杀过人的是不同的,就拿‘天刀’宋缺来讲,他的天刀是从无数与别人、别的军队之激战与血战中,磨练出来的杀人刀法。在他眼中,从没有胜负,而是只有生与死。输了便是死,胜利便是继续生存下去,而这一点反应在他的刀上,他的形容上,那种杀伐之气即便他没有挥刀,却依然清晰可见。
然而祝长生的就不同,他的眼神过于清澈,仿佛将天地万物都倒映其中,而天地万物在他眼中都是一视同仁的,这种人如何开过杀戒?
他又如何会是祝玉妍和石之轩的孩子?
最起码不会是他们俩中的谁教导出来的。
宁道奇心思转圜间,就在心中叹了口气,如今他想退出这场比试都不行了,到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他到底还是能改变他们比试的内容,当即宁道奇便朗声道:“说来这场比试,本欲定在楼观台,只我比起老子的虚心实腹,更好庄周的去伪存真,爱他入世与出世与否,都要顺应天道,顺应自然,因而就把地点改在了这太乙山。”
太乙山本属于终南山,而终南山更为有名的却是古楼观。老子当年就曾经在终南山上讲道,后人将他讲道的楼台,进行了营建,再加上此楼台风景独特,犹如飘飘然一艘方舟,因而那古楼观便被叫做了楼观台。
只宁道奇这番话的重点并不在地点上,而在于他所陈述的道上,看宁道奇如今出现在这里,不管他是如何应了梵清惠的请求,就是他本就暗存机心,顺应了自己的私欲,可从大方向来看,他就是顺应了“天道”。可这“天道”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大抵不过是当前所趋大势,即白压过了黑,正胜过了邪。
这么一看,宁道奇这话儿也许不是在为自己出现在这儿,找一二理由,也许他是在劝诫祝长生。
而这时候被来挑战他的祝姓后生,他得说点什么来回应,于是以祝长生身份出现的顾青,语气中带着几分气恼道:“您是说‘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送賷’的庄周吗?”
这话儿是庄周临死前说的,大意就是在他死后,有天地万物为他送葬,多么有诗意啊,事实上他却是穷困潦倒得很。不过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顾青这么说,显得宁道奇是在对牛弹琴。
感觉就像是宁道奇在品茶,说香茗是如何如何,顾青却说“那你知道吗?有的茶叶是用脚丫子搓出来”的一样。
所以见多识广如宁道奇,他在听了顾青的回话后,都有一瞬间的懵逼,这都是哪儿跟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