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前方不远处响起一道刹车声,年轻的女老师拿着喇叭走下校车:“同学们下车了,带好自己的东西,不要喧哗,在这排队。”
是一群来写生的学生,瞬间把这条偏僻空旷的小路变得热热闹闹。
这么几秒钟的功夫,时灿已经踩了油门走了。
殷栖寒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一言不发的看着时灿绝尘而去的背影。
***
“渣男!这个渣男!”
时灿把手机往桌上一撂,嘴里不解气的骂着,改了半天密码,可算是没有落下的了。
岳昭往锅里下肥牛的筷子一顿:“怎么了小火山?补考不顺利吗?是不是监考老师没收你小抄了?”
“你滚,”时灿忍不住爆粗口,“你懂个屁。”
“哈哈哈哈哈……真遇到渣男了山爷?你空窗三年了,怎么一出来就遇渣男呢?你不是有那个阴阳眼吗?”
时灿忍住了把油碟往他脸上泼的冲动:“老娘那是阴阳手,你才是狗呢。”
岳昭哈哈大笑,拿起杯子和大家碰了一下,“消消气来喝一杯,再开学我们就大四了,这次不祝我们学习成绩优异,就希望我们都能顺利拿到毕业证。哎,大晶,你今天怎么这么蔫呢?灿灿都骂渣男了,你这死党就没有什么一手资讯?”岳昭对韩晶抛了个媚眼儿,八卦的味道比火锅味都重。
韩晶下意识的往时灿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跟她对视上,她顿了一下,移开了目光:“哪有什么八卦,天下男的都是渣男,来吃肉。”
时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粒橙被她喝出了饮酒醉的气势,她捞了两块萝卜,随口问岳昭:“狗昭,你知不知道你二叔忙什么去了?家里没人,我这一天给他打了八百个电话,他一个也没接。不像他呀,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玩失踪呢。”
“我二叔?我二叔能有什么忙的?他为了把他这地府公务员做稳当,这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岳昭往对面凑近,火锅的蒸汽将他的眼镜都熏上了雾,他用只有他们这一桌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我二叔每天不是去阴间的路上,就是回人间的途中,他不接你电话,那估计是他在的那地方移动信号还没有覆盖到,你用你们特殊的通讯方式联系看看。”
时灿叹了口气去夹菜,“这还用你说,我都试过了。算了就不应该问你,吃饭吧。”
他们走出饭店时已经快九点了,岳昭找人续摊儿,韩晶侧头问时灿:“灿灿,你要回家还是去我那住?”
“不去你那边了,今天晚上工作结束估计会很晚,我回家歇歇直接回学校,明天上午不是有课吗?正好接着补觉。”
韩晶点点头,“那好吧,明天见。”
“等一下大晶,”时灿叫住了转身离去的韩晶,对她笑笑,意有所指,“明天下午没有课,你把时间空给我,我去你那找你,我们聊聊天。”
*
晚上十一点,时灿拿着与时俱进的平板电脑,看着上面excel表格里边越来越多的已销假,不知不觉有点走神。
曾经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有一个把她捧在掌心宠的亲哥哥,还有一个比她亲哥还纵容她的哥哥,调皮捣蛋的弟弟,恩爱的父母,他们一家人吵吵闹闹生活了那么多年,又温馨又快乐。
可是现在她的亲哥哥没有了,另一个哥哥也没有了。
妈妈因为伤心过度身体太差,被爸爸陪着去国外疗养,弟弟长大了,却越来越叛逆……
想着想着时灿烦躁的把平板一摊,算了,想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看看岳叔看手机没有,他这一天到底去哪儿了?
嘟嘟的忙音响了一轮,岳鸿飞还是没有接电话。
时灿心里越来越疑惑,如果说平常岳鸿飞有什么事情,十几个小时没看手机可以理解,但今天是七月半开鬼门,地府一年就这么一次欢度佳节,这个任务虽然并不麻烦,但一旦出了一点差池,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这么重要的日子,岳鸿飞怎么可能不和自己打一声招呼,就消失十几个小时?
会不会出事了?
时灿盯着屏幕核对表格,随手又给岳鸿飞拨了个电话。如果今天所有请假的魂魄全部按时返回,那接下来,她就要开始找岳鸿飞了。
平板上的表格制作十分精细,打头是一排名字,后边跟着出生日期、死亡日期、死因和生平事迹,最后是请假批准和是否休假。
当最后一排所有的空格里都充满了“已销假”的大红字时,那么唯一剩下的空格就显得特别扎眼。
时灿的手指点住这个空格,快速的往右划,看看到底是谁在这挑战权威,等她看见“张永康”这个名字的时候,旁边手机听筒里同时传来她这一天听过无数遍的提示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