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已经红肿充血得不成样子,就连趴在季母怀里呜呜咽咽地喊出的那一声娘都叫人听不清楚。
殷悦看着她,此刻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绪。
说她高兴季兰昌有这个报应吗?
她感觉不到这种高兴。
说她为季兰昌现在的样子难过吗?可她也觉得季兰昌有那么几分罪有应得。
此时季兰昌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竟然满是憎恨。
若不是现在连疼的她想开口都难,她一定会用最恶毒地话在这里继续诅咒葳蕤公主!
但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殷悦比自己更惨。
自己只是暂时受罪,葳蕤公主身上可是背着命案呢!
她就等着定案之后被问斩吧!
此时殷傅遐迩看着殷慎道:“该罚的过错也都已经罚了,是时候审问今日的主要命案了吧?”
殷慎站了起来,负手走到殷悦身边道:“那就请吧。只是今日三个命案在此,案子该要从哪里说起呢?”
傅遐迩看了季母一眼:“就先从最近的季家小姐的案子开始审问吧。”
他把视线移到了殷悦的身上,说道:“季小姐死的那一日,葳蕤公主是最后见过她的人。后来山中又发现了你的梨花簪,你对此有何解释?”
殷悦:“簪子是我送给她的。我们是朋友。”
和从前的供词一字不差。
殷悦一口咬死那就是自己送给季兰香的东西。
傅遐迩继续:“那为何簪子会落进山间的灌木丛里?”
殷悦:“她是被人害死的。也许是逃难的时候不慎遗落,也许是她被人从山推下去的时候簪子掉了。任何一种可能都会让这个簪子丢在山里。大人凭什么断定这是我杀害了她的证据?”
傅遐迩说:“因为那一日,就只有你去了霞山。”
除了她,自己还有什么别的怀疑人选么?
谁知这时,殷慎突然道:“大人此言差矣。那一日霞山之上,恐怕还有别人。本王这里恰好有一个人证。”
傅遐迩一愣。
依偎在季母啜泣的季兰香更是背脊一僵。
那一天山上怎么可能还有别人。
殷慎拍了两下掌:“把人带上来。”
两个护卫押着一个樵夫走了上来。
樵夫畏畏缩缩,一见到傅遐迩就拜:“叩见大人。”
傅遐迩眉头紧锁:“你是何人,有何证词?”
樵夫立即道:“我是住在霞山附近的樵夫,案发的当日,我正好从霞山脚下路过了!我看到了一个女人,鬼鬼祟祟地就往山上去了!”
傅遐迩顿时道:“什么女人,长什么样子?”
樵夫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难色。
樵夫道:“这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她穿着一身女人的衣服,生怕被人认出来一样,一件斗篷把自己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我就是在树林里乘凉的时候偶然看见的!”
“撒谎!你撒谎!”季兰昌突然站了出来大声叫到。
纵然她的脸一认真说话就疼的不行,她还是指着樵夫的嘴脸狰狞地说:“你一定是慎小王爷专门找来做伪证,为葳蕤公主开脱的!”
本来那日众人只知道葳蕤公主上了霞山。现在却突然多出一个证人,证明了当日还有别人上了山。
这不是等同于将嫌疑也分摊到了别人身上了吗?
樵夫一愣,连忙摆手道:“这我可不敢瞎说啊,事关人命,说谎之人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季兰昌还要在说,傅遐迩就看了季兰昌一眼:“休得喧哗,究竟是你审案还是本官审案!”
季兰昌噤声看着他,但是却一脸的不服。
傅遐迩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
嘴上的伤还没好,季兰昌就忘了刚刚因为多嘴惹来的惩罚了吗?
他堵樵夫道:“你继续!”
樵夫一脸严肃地说:“这么大热的天,别人来郊游都巴不得穿的凉快一点。就只有那个女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不是一看就有问题吗?草民当时还纳闷,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不能晒太阳的病症呢。”
傅遐迩又看了殷悦一眼,结果发现她听得比自己都还认真。
傅遐迩问道:“那季小姐死后,你为何一直瞒着这么重要的线索不报?”
樵夫:“不是我不报,是当天砍完柴我就离开西京,去接我回娘家看老丈人的媳妇和孩子了。我也是前两日回京以后才知道霞山那天发生了命案。”
樵夫的证词无疑是给了殷悦一根救命稻草。
霞山当日还去了什么人无人知晓。但只要没找到这个女人审问过,那对方就同样有杀人的嫌疑。
那殷悦就不能被定罪。
季母此时都愣住了。
她根本没想到这个案子还有有另一个凶手的可能。
这些天在季兰昌的撺掇下,她早就认定杀死季兰香的人是葳蕤公主了。
季兰昌怔了怔,顿时又指着殷悦道:“就算山上有别人,也不能证明人就不是她杀的!”
殷慎负手道:“谁主张,谁举证。你若想证明人是葳蕤公主杀的,那就拿出证据。否则疑罪从无,只要不能证明她杀了人,她就是清白的。”
季兰昌:“你……”
殷慎看了她一眼,笑道:“看来季小姐是给不出什么证据了。那就先看看本王这几日找到的疑点和证据吧。”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季兰昌一眼,冰冷的神色犹如一条在暗夜里嘶嘶地吐着蛇信子随时将她吞掉的长蛇。
季兰昌一愣,后背不自觉泛起一股寒意。
殷慎继续道:“能在那一日杀了季兰香还几乎没有留下痕迹的人,必然对此事筹谋已久。所以本王就格外好奇,究竟是谁那一日能够提前得知消息,一同去霞山之上下黑手?想必对方应该也是季府里的人吧?”
季兰昌的瞳孔一缩:“胡说八道!”
殷慎:“我还没说是谁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季兰昌一阵心悸,被殷慎直视的双眼都心虚地躲闪不及。
季兰昌慌乱道:“你,你就是想污蔑我们季家的人。姐姐就是我们季家的人,季家怎么可能有人会去害她?那楚家的人说不定也知道葳蕤公主要去霞山,也派人早早就去等了呢?”
殷慎不屑一笑:“那你真是太不了解殷悦了。她向来都是出去见朋友只告诉长辈,但不会细说的人。她那一日是一个人骑马出门的,至于去了哪里,下人们根本都不知道。”
季兰昌:“空口无凭!”
殷慎:“这一点你大可以去楚府中找人验证。否则也不会等到大雨都下下来了,府中人还不知道去哪里给她送伞。”
他看向堂上的傅遐迩:“楚府每个人的口供都一样,大人若不怕麻烦,大可以都去盘问一遍。”
傅遐迩的唇抿了抿。
莫说事实是殷悦就那么个性子。
就算不是,经过这三天的时间,他们的口供就算不是这样,也早被殷慎变成一样的了。
殷慎道:“楚府当日没有一点异状,可是大人你猜,我又在当日的季府里发现了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