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小月脑中转过十万个怎么办之后,终于想起一件事,顿时有了一丢丢底气。
她在蒂尔达的怀里仰起脖子,端着一副高冷的神情,压着嗓子,低沉沉地对蒂尔达说道:
“放我下来,你别忘了,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上次在亚城那边,要不是我,就死在那个结界里,一辈子出不来了。”
“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知不知道虐待救命恩人是要天打雷劈的!”
艾小月只要一开口说话,就装不成高冷了,小嘴一开一合,巴拉巴拉叨个不停。
尽管已经刻意压低音调,但是她嗓音清甜,怎么压都低不到哪里去,反而给人一种刻意装稳重的感觉,像一个执意模仿大人的小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叨叨烦了,蒂尔达终于停下脚步。
修长出挑的身影,怀里抱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蒂尔达抱着艾小月走了这么一段路,脸不红气不喘,气定神闲地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反倒是艾小月,有些喘。
这一路上就没消停过,揪着救命恩人这个点,借题发挥,口若悬河地滔滔不绝。
最后,在蒂尔达略含戏谑的目光中,消停下来。
“救命恩人?”清清冷冷的声音,听着其实是挺悦耳的,就像大暑天里,流过山间的一股清泉,沁凉舒适。
艾小月在她的声音里微微出神,片刻后,便听到一声浅笑。
“我虐待你了?”
清冷的声音里隐含笑意,真是该死的好听。
“怎么虐待的,说来听听。”
说这话的时候,蒂尔达眉目舒展,仿佛心情很不错?
这回轮到艾小月说不出话了,她刚才一时心急,有些口不择言,而且刚才蒂尔达身上信息素絮乱,好像随时都会失控了,二话不说抱起她就往没人的偏僻角落里钻,这谁能不多想啊。
艾小月就幻想着,蒂尔达是控制不住自己了,要霸王硬上弓。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发生,艾小月的指责就显得有些站不住脚了。
看着蒂尔达笑得如沐春风,坦坦荡荡,艾小月不禁怀疑,自己思想太龌龊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艾小月脸上表情有些僵硬,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像不论怎么说,都显得好尴尬。
低头无意中瞟自己右手上,那只明晃晃的银色手环,与蒂尔达的左手紧密地连起来。
蒂尔达的手偏冷白,手指比艾小月的更长些,指尖圆润,骨节分明。
看上去很瘦,但又不至于骨瘦如柴,青筋暴起。
而艾小月的手小巧柔软,白白嫩嫩的,葱管一样尖细。
两只手挨得很近,中间连着短短的链条。
蒂尔达似是留意到艾小月的视线,左手微动,轻轻巧巧地覆盖着艾小月的右手,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艾小月看到她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抖了下。
蒂尔达脸上笑意不变,眸色深深,眼神温柔缱绻。
“握着你的手,感觉很舒服。”她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道:“很熟悉。”
说着,她用力捏了捏艾小月的小手。
艾小月心头剧震,不亚于晴天霹雳。
完了,她说很熟悉,什么意思?
就知道不能靠她太近!
让她天天搂搂抱抱,摸来摸去的,迟早要出事啊。
这不,“很熟悉”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艾小月觉得自己身上的小马甲岌岌可危。
僵硬了一会,艾小月干巴巴地反驳:“你天天摸,能不熟悉吗。”
说完,还翻了一个标志性的大白眼。
这话说得有些道理,蒂尔达顿了一会,捏着艾小月的手稍微松开了一些。
艾小月趁机抽回自己的手,把手腕抬到蒂尔达眼前,理直气壮地吼道:“看,这就是你虐待我的证据!”
蒂尔达挑起眉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艾小月看她着态度,顿时来气,伸出两根手指捻起腕上青青紫紫的皮肤,夸张地嚷嚷:“我这里都成这样了,青的青,紫的紫,像开了染坊一样,我这手得是伤到什么程度才能弄成这副样子啊!”
“这样子,谁见了不得说一声家暴啊!”
“我都疼得哭不出来了!”
“家暴?”艾小月正说得激动,忽然插进一道冷冷的声音,似乎意有所指地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艾小月卡顿了一下,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这个“家暴”。
尼玛,都怪这张嘴太能扯了,没结婚算什么家暴啊,真是没事找事,画蛇添足。
关键现在艾小月心虚得不行,疑似说漏嘴一般爆出一句“家暴”,还偏让蒂尔达揪住了。
所以说蒂尔达这人就是小心眼,无心之过,她这么认真干嘛,还要单独拎出来重点强调。
艾小月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冷下脸,神情傲慢地驳斥:“口误,单纯的口误,上将想到哪里去了?”
这架势也算是扯足了,可惜她现在正娇滴滴地窝在人家怀里,气势上就打了大大的折扣。
蒂尔达掀起嘴角,点点头,“继续。”
继续就继续!
艾小月继续抬起手腕,像猪肉档老板娘一样,扯着青紫一片的手皮,声情并茂地控诉。
“你看,这么大一块,都淤青了,我这手上得死多少细胞,想想就心疼啊!”
“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啊!”
“这不是虐待是什么!”
艾小月说着说着,没词了,关键是,光她一个人说,作为听众的蒂尔达始终冷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