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第二天一大早,说了今日不会特意来告知的人还是敲响了隔壁房门。
昨夜大抵睡的晚,又或以为来敲门的是小二,等第三波门被敲响,屋里才窸窸窣窣的响起起床的声音。
等桃夭要死不活的打着哈欠拉开门时,一眼看到门外的厌灼华,正想要脱口而出的“今早我不用膳不必喊我”生生被他咽了下去,眼睛里霎时清明。
“灼、灼华。”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来人,手上动作不停的收拾自己,不过瞬息便衣冠整齐了,“你今日不走了吗?”
小索在身后两步远处双手环胸眼露深思的盯着二人。
“这就走了。”厌灼华道,语气淡然带点调笑,“昨日喊哥哥太快,忘了问你年岁,说不准是我大呢。”
桃夭:“……”
好不容易平息了一夜的烦杂思绪一股脑又冒了出来,桃夭耳朵尖发热,忙别开了直视人的目光。
“你年岁多少?”他问。
闻言厌灼华看了看周旁有无凡人经过,确认此时这里就他们几个,他才缓声答:“八万一千岁。”
“那我比你年长。”桃夭立马出声接道:“我九万。”
对话到此厌灼华突然轻笑一声,一副忍不住的笑模样。他很少这样笑,大多时那张脸上的表情总是冷冷淡淡的,就连周身的气息都时常清冷疏离,没出息的天神看见他笑又没节操的跟着弯起眼睛笑了。
几步开外的小索尤其懂事的又往后挪了几步,方才别有深意的眼神也变成了若有所思。
“嗯,行。”厌灼华道:“那我们便走了,阿夭哥哥。”
言罢当真一刻都不多留,冷酷无情转身就走。
桃夭:“……”
人走了半晌,桃夭才下意识的点了头,等他转身回屋时,只听一声极其疼痛的“砰——!”,昨晚被撞翻一次的圆凳子又被撞翻了。
接连两次怼到同一个位置,桃夭疼得五官紧皱直呲白牙。
不过疼着疼着他表情便倏地转为了疑惑严肃。
他心想,灼华八万一千岁,厌灼华说过方醒初比他大了九千岁,而他是九万岁,刚好比厌灼华大了九千。
前几日的自我怀疑瞬时改变轨道再次令其头皮发麻的冲了上来,难不成不是他戏太多自我感觉良好,而是他幼时真的叫方醒初?他没有记错?
几乎是转瞬之间桃夭便从地上爬起来,他近乎慌忙的把凳子扶起来,一刻也未停留的消失在了原地。
回了九重天。
而另一边的厌灼华也未好多少。到了无人之地,等趁其不备转瞬之间快到了无亡界时,厌灼华心下忽而一激灵,致使他脚步都猛地顿住了。
九万岁……九万,将巧比他大了九千岁,桃夭的经历和他讲的故事又别无二致。
怎会这般巧?
如此想着厌灼华眼睛直视某个方向久久未能回神,随着离无亡界越来越近眸色也越发红了。
“殿君,”跟在他身后的小索左看看右看看都深觉不对,担忧问道:“你怎么了?”
“无事。”闻言厌灼华敛了双眸,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他眼神一凛几乎是眨眼瞬息的往小索手里塞了一个东西,紧接着他不动声色地道:“你先回西汀殿吧。”
不用看只用摸小索也知道落在手里的是残剑和装血的青瓶,可这都到了无亡界了殿君为何要给她?小索不解正欲张口,就在进了无亡界时一眼看见了戎梦而瞬间闭嘴。
此时还很是出息的发动了自己最大的法力把东西隐匿藏好了。
“参见界主。”戎梦不卑不亢但也中规中矩的行了礼。
“嗯。”厌灼华冷漠应道。
小索看着他们没多留,无比自然的说:“那殿君我先回去了。”便未多停留的转身往西汀殿的方向走。
这小姑娘从来都见不得血腥场面,而且还很怕西汀宫,更别提那位她从未见过面的西汀宫宫主了,而厌灼华对她又是真的好,小宠物的地位比无亡界里的下人们高出太多。大抵是这位威名赫赫的界主太过孤寂无人跟,厌寒氏见到这样一个小物什并不放在眼里,就当可怜厌灼华应允与其做伴了。
所以见小索走了,戎梦一个眼神都未分过去。
显然习以为常不足为奇。
待人走后,厌灼华的红色瞳孔里更加冷漠了,“有事?”
“界主,”戎梦抬起头来,轻笑着看向厌灼华道:“您前几日受伤,需要甜点补身体。”
话音刚落,厌灼华如血的眸子便嗜血的射了过来,他冷声答:“本界身上不曾有伤。”
言罢单手负于背后就要往与西汀宫完全相悖的方向走,看起来是想回西汀殿。
“殿君何苦任性,”厌灼华小时候也是被殿君长殿君短的照顾过来的,戎梦改了称谓道:“小打小闹的伤便也罢了,匕首划破手心也不必介怀,但如若这样的伤多了,殿君会难受的。”
和妄初相斗的这些年,内伤倒还好说,自己调养生息便可,外伤却是要烂肉流血。伤多了血流多了,便总是要补回来的,否则这副身体会逐渐虚弱。
所以察觉到此,后来再与妄初如何打的上天入地,他都尽量不让对方的剑碰到他,最起码不会让其留下那么多,也就经常带着多处的内伤回来调养。
而戎梦说的大抵便是他在木庄时不愿伤众神、反被伤的一战了。
“我说了,”她改了称呼,厌灼华也改了,“我不曾受伤。”
闻言戎梦倒是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未达眼底,异常难看,“殿君说笑。你的命都是宫主给的,你到底如何,怕是不如宫主知的清。”
厌灼华蹙眉抿唇,冷漠以对。
“界主请吧。”戎梦微福神让开一条路,道:“宫主待召。”
……
西汀宫方圆百里都得方寸,规模宏大,厌灼华却从未真正仔细的看过。就如不多时到达目的地,他目不斜视,在侍卫重兵的跪拜参见下,身带轻风的直往前走。
路途弯弯绕绕,终于得见一处寝宫门前。厌寒氏像是一个不喜被人侍奉的人,无亡界里角角落落都有明卫暗卫,这里却是四下无人,似乎只有这么一座空荡荡的宫殿。
到了门前,厌灼华深深的看了眼,而后撩起下衣衣摆直接跪地,脊背笔直道:“儿臣拜见母亲。”
“吱呀……”随着话音寝宫门缓缓打开,厌灼华未动,还自主的垂下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