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怕一会儿累的睡着忘了穿衣服,等到白天“找压”“不行”标签一露绝对有口也难说清。
这时二人几乎达成了出奇的一致,清理完一切,桃夭套了里衣,厌灼华手指动了动,哑声说:“你把我衣服扔哪了,捡起来给我。”
他们两个都不是凡人,其实在夜里是能视物的——就是没有白天那般视野好罢了。
彼此坦诚相对自然都能一饱眼福,但情到心口欲至局部,事到临头也只顾着先爽了,谁也没有仔细的往对方身上看。
桃夭随意的将贴身衣物穿好,起身去捡床边掉的其他衣物,捡起来给厌灼华。
后者从薄被里伸出胳膊把衣服拿过来,目不斜视依旧哑声:“别看我。”
他身上若是没有“你找压”三字,那当然可以随便看,白日宣淫都可。
最亲昵的事都做了,按理说伴侣听到心上人说“别看我”肯定会有疑问,毕竟就差最后一步了看看又能怎么,可桃夭心下有鬼,身上也有“你不行”这个侮辱在。
闻言他连问都没问,连忙识相的别开了目光,就怕他一时嘴贱说“做都做了看看也没事”,然后厌灼华再面不改色地回“好,那你先脱|光。”
场面绝对是地狱场面,一旦发生定会不可收拾。
只想想桃夭都不愿见到以上臆想出的情景,可怕。
片刻后,厌灼华草草的穿上里衣,他胳膊微屈抵住床面坐起来,然后就要迈过桃夭下床,后者条件反射拉住他,问道:“去哪儿?”
唯恐人会跑了似的。
胳膊下传来温热的触感,方才皮肤下也是这种感觉,厌灼华耳根发热,另一只空闲的手遮掩什么的半遮住嘴巴。缓了会儿,他才瓮声瓮气地出声:“漱口。”
桃夭:“……”
几乎是电光火石的速度,桃夭一下子就松了手。比厌灼华更甚,他脸上脖子都红了,堪比定情花的颜色。
见人老实了,身后也再无桎梏,厌灼华起身去了桌边。半夜里倒水执杯的动静很响,加上他们方才才行过旖旎之事,此时听着这声音就莫名有些扰人。
桃夭揉了揉脸,在寂静的夜里没话找话:“灼华。”
厌灼华嘴巴里还含着一小口水没吐出来,听见声音只能嗯了一声以示他在听。
“你做思骨笛,”桃夭也下了床,他动静很小的一步步走过来,问:“取心头血时,有没有在想什么?”
闻言厌灼华微微侧脸,用余光看了眼桃夭。他将口里的水吐在一只空杯子里,点头应他却还是一个字:“嗯。”
仅一字,却坚定的让桃夭心下填满了热度。
应当是自己做的时候心里也是有想法的,此时确认厌灼华也有,桃夭眼睛微亮,两大步走过去,用引诱他说出来的语气问:“是什么?”
他问的时候小心翼翼却又带着迫不及待,似想立马听到他的答案,又不敢太操之过急,像能把他吓跑一样。厌灼华轻笑,目光柔和,眼尾都落上了点笑意,道:“我……”
“嘭!!咻——!”
“咣当!啪!!”
谈话就此中止,客房里面朝街道的窗户那里突然凌厉的袭进一把剑,气势惊人且剑尖直指人要害!
危险方至,厌灼华与桃夭同时眼神一凛,前者手指微动,桌上倒放着的一只空杯便以疾风的姿态飞了出去,而厌灼华连动都没动,剑尖即到眼前,空杯子也与其相抵顿时四分五裂。后者手里的不绝乍现,桃夭身体也未动,只手起剑落,那柄在寒夜里散发着杀意冷光的冷刃便从中间一截两断。
紧接着只听“当啷”两声响,没有什么用处的冷剑掉落在地,夜半时分映在四周尤为刺耳。
桃夭冷着脸迅速到了床边捡起外衣两下穿好,把厌灼华的拿过来也披在他身上,他快速说道:“冲你来的,让我去。”
方才那剑浓郁异常的杀性,以及直指厌灼华眉心的明确,可不就是冲厌灼华来的!
冲谁来的谁去解决,对方难免会毫不顾忌的下死手,目前还不知道突然袭击的人是何方妖魔,要是他带着玉石俱焚的态度便会有些棘手。
这种情况下桃夭自然不可能让厌灼华先去试探,但入世公子活了八万年,什么样的危险没见过,桃夭实属不该这般大惊小怪。但无论怎么说,以前只有厌灼华自己一个人,桃夭不知道自然管不了,但如今有他在,若是还有人敢动厌灼华,那他绝对就是找死!
一想到刚才那个场景,桃夭周身的血性都被如数激发了出来。
厌灼华知他想法,此时也不与他争辩,只点头:“你先去看看,小心。”
话音刚落又听窗户“哗啦”一声,桃夭身形轻闪,窗户大开,他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与自己武力相当,至今还没分出胜负,厌灼华丝毫不担心桃夭对付不了那人。他慢条斯理地将衣物穿戴整齐,去隔壁把听见动静已经吓醒且变回原形、此时缩在角落抖着身体的小索捞起来放肩膀,这才身影一晃,足尖轻点,荡出了客栈。
飞至半空时,小索的鸟毛被刮的对皮肉服服帖帖,这时就更能显示出她是真的胖了。
“殿殿殿君,”小索结巴道:“是有人想想……想杀你吗?”
还是那么没出息,厌灼华心下啧了声,言简意赅道:“嗯。”
“那……那那那那……”小索的牙齿都在打颤了:“是人还是……是是鬼呀?”
身为她无亡界主的宠物,至今为止还要怕鬼?厌灼华凉凉的侧头扫了她一眼——只看她头顶。他道:“想害你殿君的有人有鬼,有妖有魔,难不成来一个你就要吓死一次?”
小索:“……”
她只是个鹌鹑,鹌鹑本来就是比较怂的嘛,可都到现在了,殿君还没认清她怂的本质,依旧要怼她两句才开心。小索委屈的“嘤”一声,把脑袋埋在翅膀里不吭声了。
毛月亮在天边挂了一半,眼下的天色对于肉眼来说勉强可以视物。厌灼华眼眸一转,过了京城街道在往外就是荒无人烟之地了,有几处地方还长着茂密的树木。
从客房的窗户往外看时,将好能看个大致的全貌。
兴许是定情信物都已经送过了,无名指上痕纹为证,桃夭身上带着厌灼华的指骨,十指相连,又有心头血牵引,不必刻意留下行踪,厌灼华心下都能感应到一些桃夭去了哪里——自然,距离太远也只能够靠心有灵犀感应了。
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了轻微的打斗声,只从动静来判断,双方的其中一方绝对是以碾压的力道压制另一方。
这个碾压的是谁、被碾压的是谁,根本就不言而喻。
又过不久,打斗声逐渐消失,只余窸窸窣窣的风过树叶响,直至最后再无动静。厌灼华眉梢微挑,向着方才的方向赶了过去。
果不其然,桃夭是极力碾压的那一方。
此时他脚下有几个被割了咽喉的黑衣人,不绝剑尖还滴着血,桃夭眉头紧蹙,似是被什么东西震慑住了。他手紧握长剑,兴许是力道没控制好,手背上起了层隐隐跳动的青筋。
这副状态不太对,厌灼华跟着他一起蹙了眉,张口正欲问他怎么了,一时没注意鲜血的恶心感霎时间冲至心口,轻皱的眉头当即深皱,厌灼华脚步微微一顿,闭目微垂首,眼睛上方白色布条迅速出现。
还站在原地的桃夭察觉动静,不知为何连忙把表情一收,不绝也入了鞘,他还没出声,就见厌灼华突然停住不动了,又看见白色缎带,脸色微变,忙上前抓住厌灼华手腕:“不舒服?”
“……不是。”就是有些犯恶心和没来由地惊惧罢了,厌灼华摇头,安抚他:“好了。”
地上还有几滩血迹,不宜久留,桃夭抿唇握着厌灼华的手腕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愿停留的样子。
“怎么样?”厌灼华任他拉着,走出余光都看不见那些尸体了,他方出声问:“知道是谁么?”
闻言桃夭摇头:“不知道。”否认完又顺手把锅一甩:“兴许是金衣派来的人吧。”
提到这个名字,厌灼华倒是颇为认同,他道:“我也是如此觉得。”
是不是金衣未知,但桃夭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听罢他微一怔愣,不怕人察觉不对,问:“如何说?”
眼睛上的白布眨眼褪去,厌灼华转头看了眼桃夭,又微垂眸看了眼二人的手,他稍微思忖了片刻,挑拣重点的说了。
厌灼华道:“我们去往深渊与剑魂达成共识,我回家去取两把断剑,你也回去办事了。那次出去,金衣单独寻过我。”
桃夭深觉不对,立即道:“你们动手了?伤到你没有?”
“没有,他不敢。”厌灼华不屑,嘲道:“他大抵是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还算老实。”
桃夭放下心来,又道:“那你们说什么了?”
这正是厌灼华要说的。他道:“他与我提到了任不战,字里行间的意思一直都是天降不似他表面那般光风霁月,而任不战也不是世人口中的狂妄无恶不赦之徒。”
“他说这些作何?他想让你帮他做什么?”桃夭问。
毕竟为了引厌灼华放出神没剑,他可是煞费苦心。
确实是有目的。厌灼华沉吟片刻,继续道:“他想让我杀天降。”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静默。